林錦樓摸了摸下巴道:“不對,你看德哥兒的眼神不一樣,好像他是你親兒子似的你跟沈家有什么干系?”δ.Ъiqiku.nēt
香蘭心里一跳,笑了笑說:“我能跟沈家有什么干系,若不是你們提起來,我都不知道原還有這樣的人家。”
林錦樓放下筷子,也不說話,乜斜著眼看著她。香蘭手心出汗,低頭給林錦樓夾了一筷子嫩筍,聲道:“這個嫩,清暑敗火的。”偷偷看了林錦樓一眼,只見他看著自己,眼神明亮驚人。
香蘭只好埋頭吃飯,忽聽林錦樓道:“方才你說什么琴棋書畫,頭頭是道的,這都是你師父定逸師太教你的?”
“嗯。”
林錦樓復又將筷子提了起來,把那片嫩筍吃了,道:“那你師父可是個極了不起的人了,你說那么一套,你猜方才在外面四表妹她們說什么?說你賣弄才干,自命不凡。”
香蘭怔了怔,她見到德哥兒心切,只想一股腦將自己所知盡數告訴于他,聽了林錦樓這話,便笑了笑說:“那就算我賣弄才干好了。”
林錦樓掐了掐她臉道:“嘖,有時候罷,覺著你是個面人兒,能讓人揉圓搓扁;有時候罷,你又像塊臭石頭,咯得人牙疼。”又給香蘭加了一筷子菜,道:“其實你說的那番話,明白的人自然就明白了,心中自有啟迪;不懂的人,再扯上一天,他也覺著是長篇大論,不好聽。就跟你說的那個‘境界’一樣,境界不到,說什么都是瞎掰,就算你給他看《蘭亭序》,他也認為是鬼畫符。”
香蘭睜著一雙明眸看了看林錦樓,實在憋不住,問了一句道:“那你明白么?”話一出口又后悔了,趕緊低下頭,裝作去給林錦樓倒酒,欲蒙混過關。
林錦樓一瞪眼道:“放屁!爺還能不明白?”看見香蘭懷疑的瞧著他,不由有些惱,放下筷子道:“老太爺做過國子監祭酒,家中來往皆是大儒,爺開蒙的時候,都是帝師授課,六藝乃必修課業,學不好還要打板子的,爺每回考核都是甲。”
香蘭撇撇嘴,林錦樓道:“你不信是不是?過一會兒你坐好了,爺畫幅美人給你瞧瞧。”頓了頓又道:“我聽四妹妹說,今兒個譚氏又說話給你沒臉,四表妹也暗地里損你,下回你甭那么老實,誰欺負你了,你就直接還回去,我記著你著嘴兒挺厲害的,氣爺那會兒跟刀子似的,這么沾別人就啞巴了?”說著給香蘭又加了一筷子菜,道:“這些天你又開始誦佛經了,虔誠是好的,可也別把自己弄得跟行將就木的老太太似的,你怎么愛讀那玩意兒?”
香蘭看看林錦樓,心說你這家伙一身貪嗔癡慢疑,才是該好好讀一讀佛經的,她不敢明說,便道:“佛經當中自有大智慧,大爺也該讀一讀的。”
“爺哪有功夫看這個。”
香蘭道:“人生有無窮盡的煩惱和求不得之苦,生老病死誰都不能逃脫,想要緊緊抓住的銀子、權力、地位、情愛,有時候想想不過是一場無常的夢。前生你是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主子,興許來生就是被人呼來喚去的奴婢;前生恩愛的夫妻,今生也有可能形同陌路。有時候我在想生死多遠,其實不過是呼吸之間。善惡多遠,不過一念之間。古今多遠,也不過就是笑談之間。有時候苦苦掙扎放不下的,為之生死糾結痛苦的,其實也只有一個念頭而已,但是開悟放下,確實是太難了。所以才要去讀佛經,去參當中的大智慧,人心便清凈了,人世間再不如意的事,也能坦然相對。”
林錦樓看著她,想起下午她侃侃而談,不自覺便光彩照人的模樣,心里頭好像滿滿的塞了個湯婆子,又暖又熱,還有種極不自在的滋味,難以名狀。
而此時華燈初上,香蘭的臉兒籠在一片柔和的燭光中,她并不去瞧他,雙眼只望著墻上掛著的一幅字畫,眼神迷離,仿佛真個兒瞧見了那虛無縹緲的前世。這樣的香蘭林錦樓從未瞧過,他見過她倔強、大哭、沉默、微笑,卻從未見過她神色傷感,語滄桑,他從未見她這樣脆弱。
他想伸手將香蘭攬懷里拍拍她的背,卻不知為何,他心里仿佛揣了個將要破土而出的種子,竟一動也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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