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云道:“一個深閨女子,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有什么用?又不能當飯吃,我若是個男子,學了這些,也能立一番事業,考個科舉。可我是個女子,難不成跟大姐姐一樣,博個才女的名聲?大姐姐出了名能嫁個貴婿,只怕我學這些就要去當老婆了。”
若晴疑道:“姑娘說這話我不懂。”
姜曦云道:“深閨里女孩兒們自學的這些東西,就是為著以后嫁人,女紅也好,中饋也好,識字算賬也罷,都是為了日后過日子實用,能替外子料理內宅罷了,即便像大姐姐那樣,吟詩作對成了才女,也不過是為了名聲好聽,能擇著更好的夫婿。可大姐姐是太太肚子里爬出來的,自然高嫁了忠勇伯的嫡長子,我沒這樣好命。縱然學了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也及不上大姐姐,好不如學點針線實在呢。做妾的以色事人,才去學這些討好爺們。路姨娘不就是會這些琴棋書畫才叫我爹高看一眼么?所以讓四姐姐也學了一肚子那些玩意兒。身為女子讀書太好,或學了這些琴棋書畫都未嘗是好事,還不如把女紅學精專,既有一技傍身。又能得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若晴笑道:“哎喲我的姑娘,怪道老太太總夸你是個心里頭最明白的,這天底下的道理都讓你說絕了。”
正說著,只見香蘭出來尋人,姜曦云便隨著回了屋。
此時靈清進來給林錦樓送熱毛巾,見他正倚在羅漢床上摸著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敢打擾。又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
林錦樓起身走到床邊。撩開幔帳。只見德哥兒正睡在里頭,蓋著一方的菱花被,臉蛋睡得紅撲撲的。林錦樓把德哥兒抱了起來。用熱毛巾給他擦了把臉,孩兒醒過來。手揉著眼睛,仍一副愛困的模樣。林錦樓在德哥兒耳邊道:“別睡了,給叔叔做件事兒,回來重重有賞。”m.biqikμ.nět
德哥兒似睡非睡道:“困死了,我再睡一會兒”
“嘖,你這傻孩子,都說了重重有賞,回頭帶你去跑馬。”
德哥兒一聽“跑馬”就精神了,兩眼瞪得溜圓。
這里姜丹云同林東繡論了一會兒琴技,姜丹云又連連撫琴幾首,香蘭見姜曦云并不十分有興致,便扯了別的話頭,命丫鬟釅釅的沏上茶來請大家吃了,姜曦云便想告辭,奈何姜丹云知林錦樓來了,正想賣弄自己才學,心甜意洽之時哪里肯走,見屋角幾子上擺放一套紫砂芭蕉山水茶具,便道:“香蘭姐姐屋里有這套東西,想來也是會賞茗的,我不才,也稍精一些,不如咱們斗茶,且算玩樂如何?”
姜曦云扶額,暗道:“四姐姐,縱然你思嫁林錦樓心切,也沒有這樣擠兌人家愛妾的,知道畫技不如,琴藝技高一籌,便拼命壓人,占盡上風,這會子又要跟人比這個了。越想嫁給人家,越該跟人家愛妾交好才是,否則人家枕邊風吹幾句什么,都夠你喝一壺的。”
香蘭笑道:“丹姑娘是個雅人,我哪里會斗茶,不過是看見庫房里有這么一套,想起書上說唐宋分茶的雅事,這才擺出來附庸風雅的。”
姜丹云搖著扇子輕笑道:“那可真可惜了,分茶斗茶,如今會的人早已不多了,我還以為遇到知音了呢。”
林東繡到底同香蘭有幾分交好,聽了這話不由皺眉,剛要說話,香蘭悄悄拉了她一把,林東繡只得閉上了嘴。此時“噠噠噠”腳步聲,有個人兒把門簾子掀開,露出了一張圓滾滾的黑臉兒,往屋里瞅了一圈兒,眼睛便落到香蘭身上,軟著嗓子叫了一聲:“蘭姨。”
香蘭一見,又驚又喜,忙起身上前,拉著德哥兒往屋內走,口中道:“不是說你病了么?怎么不在家里歇著,還出來了?”
德哥兒走到羅漢床便自己爬了上去,道:“昨兒晚上發燒,白天就好了,我爹去京郊公干,林叔說要我來這里住幾天。”
香蘭又驚喜,一時摸德哥兒額頭,一時又不知給他什么吃的才好,忙了一回方才想起來,同眾人道:“這是永昌侯的兒子,德哥兒。”
林東繡臉上便有些不大自在,知道姜家姊妹正悄悄看她,便走上前,忍著心里的別扭,擠出笑來,摸了摸德哥兒臉蛋道:“真是個好孩子。”
德哥兒有些羞澀,垂了頭不說話,忽又想起什么,抬了頭,看著香蘭問道:“蘭姨,我問你,琴棋書畫不當吃不當喝,學了有什么用?”
香蘭一怔。屋子隔壁,夏姑姑正端起茗碗,聞手上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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