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川湊過腦袋,怪笑了兩聲,招呼謝域道:“兄弟快過來瞅瞅,看這是什么東西嘿。”說著把香包一把搶過來,放到鼻底下聞了聞道,“怪香的,我說,那婦人是不是春心動了,特特留下這個給兄弟你傳情呢。”
楚大鵬推了劉川一把道:“別胡說八道。”把香包搶過來,定睛看了看,指著道,“瞧,系在腰帶上這頭的扣兒壞了,香包才遺下來的。”
謝域敲了劉川腦門一記,“嘴沒個栓兒,就知道胡吣,回頭傳出去人家名聲還要不要了,咱們幾個身上也不干凈。”
劉川嘟囔道:“什么呀,什么呀,爺就那么一說。”又低著頭嘿嘿笑了起來。
謝域乜斜著眼看著劉川道:“你又憋什么壞呢”
劉川壞笑道:“爺我罷,能掐會算,一眼就瞧出來那婦人不是個安分的,骨子里都透著騷勁兒,許是林老二不行,才讓佳人春閨寂寞。”
楚大鵬笑著點了點劉川道:“你呀,這張嘴,就是賤得沒邊兒了。”
劉川不服道:“爺爺閱人無數,什么母的沒見過?你們要不信,咱打個賭。”
謝域道:“怎么賭?”
劉川道:“她丟了香包,一準兒得過來找,咱們不還她,把個男人用的荷包扔在那兒,若是個正經婦人,肯定看都不看,或是瞧見那荷包打發丫鬟去尋失主,或是以為人家消遣她,貞烈的哭一場也有的。可倘若是那等風騷的,以為是爺們跟她對換信物,指不定心里怎么歡喜呢。咱們只管在旁邊悄悄看著便是了。爺就賭她心里美得慌,誰贏了晚上請宴賓樓五兩銀子的席。”
楚大鵬翻翻眼道:“你這心思能用在讀書辦差上,你家老爺子得給祖宗八輩燒高香去。”搖搖頭便走了。
謝域嗤笑道:“瞧瞧,奚落你了罷?”
劉川哼一聲,轉過身,變戲法兒似的從手里轉出個荷包,嘿嘿笑道:“假道學,好像先前吃喝嫖賭的不是他似的。剛才爺這么一順,神不知鬼不覺就把他荷包給摘了,待會兒就拿這個試試那娘們兒。”ъiqiku.
謝域虛指著劉川笑了起來,又遲疑道:“這不大好罷這要讓楚老四知道”
劉川道:“怎么不好?還不興他在園子里丟個荷包啦?丟了東西,園子里哪個丫鬟婆子都能撿,怎么那婦人就不能撿?快,快,趕緊麻利兒的,把這荷包放過去。”
謝域本也是想看熱鬧的,聽劉川這般一說,立時也來了精神,悄悄把那荷包扔在游廊上。
話說譚氏回了房,換衣裳時,丫鬟綠蘿道:“二奶奶,今兒早晨佩出去的香包怎不見了?”
譚氏低頭一看,果然腰間空空,只有個垂著瓔珞流蘇的碧玉佩,不由慌了,忙吩咐道:“快幫我找找,那香包是宮里的東西,極難得的。”想著自己方才出去一遭,許是落在外頭了,忙出去找,一路尋到花園子,遠遠的就看見前頭抄手游廊上有個東西。
譚氏上前一看,只見是個孔雀藍如意織金荷包,方方正正,鑲著紅珊瑚纏金絲扣兒,精美異常,絕非尋常富貴人家用的,打開往外一倒,只見有幾塊散碎銀子,一個盛著雪津丹的琺瑯瓶兒,一張從寺廟里求的平安符,把那符展開,只見上頭落著“楚大鵬”三個字,譚氏登時心跳如擂,連忙掩上符向四周看了看,只見靜悄悄的,唯有樹枝花影迎風擺動。
譚氏手里攥著荷包,心里卻如同煮沸了的湯,暗道:“常聽聞楚、謝、劉三家的公子同林錦樓自一起長大,情分非同尋常,當中楚大鵬乃刑部尚書之子,文采風流,乃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男子,方才見那個生得最英俊倜儻的,只怕就是他了。可恨當時不曉得他就是楚大鵬本人,否則多攀談幾句也好……如今這荷包是他故意遺的,還是無意間掉的?倘若無意便罷了,可倘若是他先前撿了我的香包,才有意用他這個擺在這兒同我換,那,那,那可真就……”想到此處臉上愈發滾燙,攥著那荷包心里便軟成了酥,一時羞澀難,一時得意不住。
忽聽見說笑聲,只見靈清、雪凝兩個,手里拿著瓶兒從不遠處走過來,忙將荷包一攏藏在袖內,待人走了,又將那荷包掏出來看了又看,暗道:“先前看外傳野史,才子佳人皆是因荷包、玉佩、香囊、帕子物私定終身。想不到楚公子也是這等知情知趣的風雅之人。他是個爺們家,又是我大伯子好友,想來也是傾慕于我卻不好啟齒,只能用荷包傳情了。我那香包顯是讓他拾了,罷了,這一生既無緣,我那香包就當送他,以償他相思之情。”一面想一面感傷,俄而吟一句“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俄而又吟一句“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四處張望尋了一遭,也未瞧見楚大鵬身影,心中不免失望,便拿著那荷包搖搖的去了。
劉川和謝域皆藏在不遠處瞧著,見譚氏走了,謝域咂嘴道:“還真讓你料著了,看她臉上那纏綿之意,見了丫鬟還將荷包掩起來,還什么‘恨不相逢未嫁時’,想來是動了心念兒。”δ.Ъiqiku.nēt
劉川笑道:“爺我自來料事如神,想不到林老二真個兒尋了個風流娘子。”兩人你一我一語的,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