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又邁上一步道:“第二件,大爺雖說早就想著放芳絲出去嫁人,可為何卻在今日提起來,當中有緣故。想來媽媽也聽說今早書房里鬧得歡實,此事因誰而起,回頭問問芳絲便知。大爺就是想給媽媽留臉,這才一直沒挑明了說,偏偏媽媽卻挑大爺不給你留臉!”又看著芳絲道:“你當初做了這等事,壞了規矩體統,就該料著后果,如今大爺說了話,太太點了頭,這里便不是你該久站的,媽媽請帶了人回罷。”
這話說得宋柯心里敞亮,對著香蘭連連點頭,連宋檀釵都面露贊賞之色。
郭媽媽心中暗恨,一抹眼淚冷笑道:“姑娘好大的譜兒,就連大哥兒用這個口氣跟我說話都擔不起,莫非你擔得起?這也是知道規矩的?”
香蘭道:“我雖不懂規矩,卻也知道不該為著自己私欲在背后挑唆生事。”
郭媽媽還欲再說,宋柯截斷道:“京城里的老房子一直缺個妥帖的人看,媽媽年事已高,早該去頤養天年,回頭我讓賬上再支五十兩,送媽媽到京城里老宅里養身子罷!明兒個收拾收拾便出府去,自有馬車在門口備著。”
郭媽媽仿佛頭上打了個焦雷,不可置信的去看宋姨媽。宋姨媽卻始終閉著雙眼,手里捻著珠子持咒。
宋檀釵上前去攙宋姨媽道:“娘,今兒晚上你同我住罷。”竟不理跪在地上的郭媽媽和芳絲,一行人徑直去了。
背后郭媽媽哭號道:“太太,太太你說句話,你說句話呀!”往外奔出來,卻被早就守在門口的婆子拽住,拉了回去。
出香蘭嘆口氣道:“芳絲固然是個可惡的,可郭媽媽好歹伺候這么些年……”
宋柯道:“你不必可憐她,我娘是個心寬的,她這些年伺候左右不知偷拿了多少銀子和首飾。有一回我瞧見芳絲頭上戴個鑲珍珠金玉的華勝,分明是我母親幾年前做壽,我讓人在外頭打造拿回來孝敬的。我悄悄問過母親,可把這首飾賞人了,母親說沒有,可東西卻平白沒了。母親說要息事寧人,這事就不了了之,我自此留了心,發覺郭媽媽手腳不干凈。如今借這個契機正巧趕了她。”
說著到了宋檀釵閨房門口,宋柯幾步搶上前,同宋檀釵一起扶著宋姨媽在床上坐了下來。宋柯畢恭畢敬道:“母親,我同妹妹商量過了,母親身邊缺個得用的人兒,以后妹妹把她身邊的卷華給母親使喚,我把房里的珺兮給妹妹差使,等過了這一夏,再添兩個丫頭來……若母親不喜歡卷華,我再挑別人來。”原來這芳絲在宋姨媽房里一支獨大,不肯調教丫頭,唯恐來了新丫鬟將她的位子擠了,如今逐了她,宋姨媽房里竟連個可用的丫頭都沒有。筆趣庫
宋姨媽滿臉疲憊,擺了擺手道:“一切你們定罷,如今我老了,已是做不得主了,我身邊的人說趕就能趕,我還能再說什么。”說著便合上了眼。
宋柯道:“母親,郭媽媽手腳不干凈,芳絲也太……”
“我知道。”宋姨媽睜開眼看著宋柯“可我活到這把歲數還圖什么,不就身邊兒有個能哄著我說話兒的人,讓我樂呵樂呵么。她手腳不干凈又能拿多少走?我只當hua錢買個開心不行么?”
宋柯連忙跪下來,宋檀釵也趕緊跟著跪了。宋柯咬著牙道:“孩兒不孝,讓母親難受了。只是……”
宋姨媽又擺擺手,合上眼道:“算了,你那些個大道理一套一套,我說不過你,我只圖個清凈罷了。你善待他們母女,找個妥帖的人送走就是了,好歹伺候一場,咱們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
宋柯連連稱是,看宋姨媽不愛搭理他,便只得退出來,遞個眼色讓妹妹好生照料著,方才退了出來。
一時無事。
第二天清晨,只聽得主屋里一聲尖叫,緊接著傳來郭媽**嚎啕大哭:“我的兒,你怎的想不開,撇下我,可叫我怎么活!”
香蘭跟在宋柯身邊急急忙忙趕到一看,這芳絲竟懸梁自盡了,只瞧見那裙底的繡鞋微微露出一角,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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