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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0 章 有欲念

      其實一切都早有預料的,是不是?

      他以前總是覺得謝雪記性不好,有些東西他還清晰地記得,可她卻說沒有印象。

      他那時候還和她說,真不知道你這記性是怎么樣考上大學的。

      他從來就沒懷疑過那些事情或許就是鏡中花,水中月,是一場他腦內的狂想。

      那個“她”并不存在,并不全然真實。

      甚至連他的潛意識,都知道他在進行著自我保護,自我欺騙。

      他曾經寫編導課的作業,寫一個頭七回魂的男孩。男孩死后的靈魂叩響了老師的門,他坐下吃點心,喝姜茶……然而等老師第二天醒來,桌上的餅干一片未少,暖心的姜茶也凍成了冰。筆趣庫

      男孩根本沒有來過,是假的,是一個不存在實體的幽魂。

      他的大腦能編出這樣的故事,難道不是在投射他自身對謝雪的想象?

      故事里不曾動過的曲奇餅干,故事外不曾存在的生日蛋糕。

      故事里凍成了冰的暖心姜茶,故事外一顆冷到連跳動都太艱難的心。

      他的潛意識不是不知道。

      甚至,他現在仔細回首,從一個夢醒者的角度看過去,他是能分辨出夢與現實的。

      身在夢中時,夢醒不分,可一旦睜眼了,他能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就像謝清呈說的那樣,謝雪確實對他很好,但那種好不是獨一無二的,不是沒有邊界的。她把他視作一個關系親近的朋友,可是她有很多的朋友,并不只是賀予一個。

      他從來都不是特殊的。

      這是比謝雪喜歡別人更令他倍受刺激的真相——他的感情支柱居然只是一場幻影。

      連喜歡這種對于普通人而再正常不過的感情,到了他這里,竟都成了奢求。

      賀予胡亂想著,但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謝清呈過了痛苦的一周,他也沒舒服到哪兒去。人類的肉體根本無法接受那么高強度的連續刺激,盡管心情很亂,他還是吃了幾片藥,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會所之夜后的第一次深眠。

      這天夜里,賀予做了個夢。

      他夢見了一雙墮人深陷的桃花眼,因這雙眼之前誘他誤墜過無數次桃花源,他一開始以為是謝雪。

      他以為自己又在幻想了,他心里那些卑弱的希望又化作謝雪的模樣來自我安慰。

      可是夢境漸漸清晰,他驀地驚覺那并非一雙巧笑倩兮的眼。

      而是冰冷的,鋒利的,仇恨的,剛毅的。

      又帶著些狼狽和無助。

      他忽然明白過來,那是包廂里被灌下了59度梅的謝清呈的眼。

      夢因意識而生,明白了之后,他夢境里的一切都開始具象化。

      他再一次看見謝清呈那具身體深陷在黑色頭層軟牛皮沙發中,皮膚蒼白,像是被擱置在黑絲絨珍寶盒墊里的晶石,白得幾乎透明。

      那原本潔凈的襯衫衣襟,全被紅酒浸透,布料緊貼著肌膚,勾勒出緊實的胸肌,胸膛一起一伏。

      謝清呈被他折磨得很狼狽,整具身體就像從水中打撈出來的,全是汗。那線條緊繃的,純陽的,悍勁的,火一般的軀體……在濕濡的水意里掙扎。

      藥性片刻不肯停歇地糾纏著他,謝清呈受不住了,難耐地揚起頸,手攀著沙發,仰著試圖抓住什么東西,手腕暴露,左腕上有一行纖細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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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行字,賀予從看得真切到模糊,最后什么都瞧不清,只覺得字如魔咒,攝魂出體,于是他鬼迷心竅地上前……

      手啪地被謝清呈握住。

      桃花眼成了桃花瘴。

      那一聲賀予之前從未聽過的,動情的,沙啞的叫聲,就這樣在夢里又一次響起。

      而后唇啟喘息,眉眼迷離,頸部的青筋誘蛇般顫抖著,幾近成妖,蛇蛻除落,露出凡俗情欲,誘男人發狠嚙咬,吞吃入腹,化骨纏綿。

      魘到連骨血都不剩。

      賀予醒過來時,整個人都還在激烈地喘著氣。

      手腕上的表冰冷地蟄伏著,鎮著他汗涔涔的胳膊。賀予躺在別墅的胡桃木大床上,鼻息間沖入的是涼席特有的草木腥甜。

      窗外的天際才微微沖出一線蟹青色,連光的嫩芽都算不上,時候還早,凌晨四點多,別墅里的傭人們各自酣睡,只有他從夢中浮泅,直至清醒,后背的汗發冷,人發寒。

      他腰上蓋著秋季的薄毯,盯著嵌著黃銅襯片的天花板,這些黃銅襯片像是一面又一面的銅鏡,他躺在床上就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賀予喉結滾動,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一具剛被夢魘吐出的軀殼。

      可軀殼是不會有欲望翻沸的,少年知道薄毯下遮著自己未釋然的滾燙孽債,從陸離光怪的夢里逾期到現實中來。

      急求一些濕軟溫熱的鎮慰。

      他的手指尖在床上微微動了動,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怎么會夢到那一晚的謝清呈呢?

      他當時睡了謝清呈,自認為是沒有任何情欲的,他只是知道這種方式最能讓謝清呈顏面盡失,而他那時候很瘋狂,沒有什么理智可,寧可自己跟著墜入泥潭,也要裹得謝清呈一身泥漿,看他面目狼狽。

      他原是打算用那場因酒而生的瘋狂報復,給兩人的關系劃上一個休止符的。

      他甚至在那一夜廝磨后,就像個約炮渣男,把謝清呈的微信都拖黑了,沒打算再聯系。

      可為什么會又夢到謝清呈,夢到那一聲讓他連腰窩都酥麻的沙啞叫聲?他又不是同性戀,他怎會陷入其中?

      賀予閉上眼睛,抬手遮著額頭,他越不愿靠近哪段回憶,哪段回憶偏偏不甘心地浮上來,薄毯之下掩藏著的欲念受到刺激,開始告訴他什么叫原始本性。

      他忍著。

      汗卻一點一點地滲出來,呼吸也變得渾濁粗重,他竭力地躲避著這種令他自己感到厭棄的雄性本能,卻還是被撲殺在地。

      他原本是很嗜血的,那一晚卻嗜了男色之欲。

      在此之前他沒有親過任何人,沒有抱過任何人,更沒有深入過溫柔鄉,品咂過燃情水。

      二十左右的處男開葷是很要命的,這時候的男孩子體力巔峰,好奇又重,空閑還多,大學城附近那么多酒店多少能說明點問題。賀予雖在很多地方很特殊,但確實也只是個十九歲的少年,他無法抵御這種人類從伊甸園里就被毒蛇誘惑著服下的欲望。

      男孩子吃過了,吃到了,就——

      難免要想。

      難免想要。

      最終他受不了這種刺激,驀地掀開了薄毯,粗暴地抓過了手機。

      解鎖屏幕時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透在耳中,卻如鼓擂。

      賀予僵了好久,才僵硬地挪動手指,在劇烈的自我掙扎間,點開了相冊。

      相冊中保存著他拍下的幾張謝清呈當時熟睡的床照,他看著屏幕,夢境瞬間與現實重疊。

      照片的細節清晰,連謝清呈鎖骨上淺淡的吻痕都能看到。賀予一瞬間就想起了當時兩人抵死纏綿時的那種火熱,耳邊仿佛響起了當時唇舌纏繞的粘膩聲音。

      這些照片賀予在那天離開會所后就再也沒打開瀏覽過了。

      他不愿在結束關系后,對謝清呈依舊懷有某些欲望,于是就沒再瞧。

      然而這時候不知抱著怎樣詭異的心思,他有把那個重重保護著的加密文件打開,在掛著遮光窗簾的別墅大床上,賀予舉著手機,像是冷不防被什么重物撲倒了,壓得胸膛都喘不過氣來,潮濕灼熱的畫面將他摁在席間,撕開他的男性本性。

      畫面中謝清呈未著寸縷,額發凌亂,嘴角還有淤痕,是他們接吻時賀予咬的……

      只一眼,賀予驀地閉眼,一下子把手機關滅。

      少年的熱汗瞬間淌了一身……

      他瘋了?

      ……

      心臟砰砰直跳。

      跳得越來越荒謬,他也越來越惡心。

      真是瘋了……他又不是同性戀!

      對,自己一定是沒睡好,又病了,瘋了。

      賀予丟了手機,鐵青著臉下了床去,赤著腳帶著一身熱氣進了浴室,冰冷的水聲一直響著,沖了大半個小時才出來。

      出來之后他就把手機從照片頁面退出去了,躺在床上額發濕漉漉地刷了會兒社交網站,想要盡快分散注意。sm.Ъiqiku.Πet

      夜間的互聯網并不寂寞,無眠的人們都還在上面釋放著靈魂的花火。

      賀予刷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下意識地就在搜索欄搜了“謝清呈”三個字。

      “……”

      人有時候放空了就會這樣,會在筆記本上下意識地涂寫腦海中回蕩的名字,打字也一樣。

      但無意識地輸入謝清呈的名字,對于賀予而,還是接受不了,覺得真邪了門了。

      賀予回了回神,就想退出去了,但在退出去之前,他忽然注意到了一條消息。.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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