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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 章 第 11 章

      喻繁其實隱隱約約有預感。

      從早上開始就頭重腳輕,渾身沒力,聽人說話像念經。

      他很久沒生病,這種感覺比受皮肉傷難受。

      嘴唇發干,喻繁吞咽了一下,喉間傳來的悶痛感讓他眉毛一擰:“手拿開。”

      旁邊人沒說話,幾秒后,陳景深抽回了手。

      喻繁挪了挪腦袋,枕回手臂上。

      “你該去醫院。”

      喻繁閉眼:“少管閑事。”

      旁邊沒了聲音。

      這會兒喻繁和早自習時一樣,腦子昏沉又難以入睡。于是他迷迷糊糊地聽著旁邊的人合上課本,收拾東西,拉上書包拉鏈。

      他偏了下腦袋,正好看到陳景深雙肩背著書包,單手拎起椅子反著疊在課桌上。

      等人走光,就把桌子疊在一起睡一覺。

      或者再去網吧將就一晚?現在這個狀態,回家不一定能打過喻凱明……

      喻繁眼皮半垂,模模糊糊看見陳景深手搭到拉鏈上,把外套脫了下來。

      他厚重的羽絨服下居然還穿了一件米色毛線馬甲,再里面才是校服襯衫。

      喻繁心想這些書呆子怎么這么嬌弱,才幾度的天就裹得像粽子,粽子就彎下腰來,抓住了他的手臂。

      抓住了,他的手臂?

      喻繁猛地回神:“干什么?”

      “去醫院。”陳景深淡淡道。

      “說了少管閑事,松開,”喻繁皺起眉,“你再碰我試試?信不信我真揍你——”

      他盯著陳景深的臉,忍無可忍地出拳——然后手腕被人一把握住。

      他跟剛才那張椅子一樣被陳景深拎了起來。

      他又抬起拳頭——另只手也被沒收。

      喻繁頓時覺得生病更麻煩了。

      打不過喻凱明就算了,連陳景深也打不過??

      羽絨服被披到他身上,陳景深說:“抬手。”

      教室外經過兩個女生,聽見動靜,她們同時朝這邊看了過來——

      喻繁握緊的拳頭又松開了。

      算了,掙扎反而更難看。

      陳景深無視掉面前人“病好了第一個鯊了你”的眼神,手指捏著外套拉鏈,直接拉到了最頂上。

      是件高領羽絨服,喻繁的后頸又有了遮擋。

      他感受著衣服主人殘留的體溫,嫌棄地抬了抬腦袋,冷著臉說:“想悶死誰。”

      陳景深瞥他一眼,伸過手來把衣領壓到了他的下巴底下。

      為了滿足部分老師的住宿需求,南城七中的教師宿舍就建在實驗樓隔壁。

      住在這的一般都是剛入職的年輕教師,和一些將學校未來二十年發展道路規劃得清清楚楚的熱血老教師。

      胡龐住在教室宿舍五樓,房子陽臺就靠在學校這頭,往外走兩步就能看見學校大門。

      這天傍晚,他一如往常,捧著碗漫步到陽臺,看著校門那些學到忘我以至于現在才離校的祖國花朵下飯。

      見到陳景深高瘦的身影,胡龐嘴角剛揚起來一點,又生生凝固住了。

      陳景深旁邊摟著個人,兩人挨得很近,姿勢就像他經常在學校花園抓到的那些早戀小情侶。

      陳景深難道也??

      胡龐心里一驚,連忙放下碗拿起眼鏡,再次望過去,看到了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以及那張他一看就犯高血壓的臉。

      胡龐:“……”

      你還不如早戀。

      這個姿勢,喻繁是反抗過的。

      然后他差點摔下樓梯。

      這個時間學校沒幾個人,但也沒全走光,喻繁想記清人方便事后滅口,卻因為頭暈一個沒看清楚。

      于是他干脆低著頭,被陳景深帶進計程車里。

      他們去了離校最近的醫院。

      測了一下體溫,39度1,高燒。

      “體溫有點高,燒多久了?”醫生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我先給你開點藥,看能不能緩解,如果明天還沒退燒,你再來醫院驗血掛水……”

      喻繁一刻都懶得等:“直接給我開針水。”

      十分鐘后,喻繁坐進了輸液室里。

      他一只胳膊從衣袖里抽出來,遞到護士面前。

      喻繁已經沒貼創可貼了,護士看到他臉上的傷痕愣了下,忍不住瞄了一眼他里面穿著的校服。

      喻繁手臂細瘦——實際上他整個人都瘦,身上沒幾兩肉,趴在課桌睡覺時肩胛骨會撐起校服。讓人常常疑惑他打架時的勁兒都是從哪里使出來的。

      喻繁垂著眼,看著那根針緩緩扎進皮膚,針頭被膠帶固定住,針留在了他的手背里。

      “好了。”護士說,“多喝熱水,外套穿好,捂點汗出來最好。”

      喻繁:“謝謝。”

      護士走后,喻繁往后一靠,整個人倒在輸液椅上,羽絨服隨著他的動作陷下去。

      燒了一天,他的狀態比其他發燒的病人還要差一點。他躺在軟綿綿的外套上,睡意又重新蔓延上來。

      藥和一杯熱水被放到他面前。

      “吃了再睡。”陳景深的聲音從頭上落下來。

      喻繁懶得再多說,拿起藥一吞而下,歪著腦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眼睡去。

      ……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喻繁保持著睡覺的姿勢,忍著困半瞇眼睛四處掃了一眼。

      輸液室里人不多,抱著兒子的母親,牽著手的情侶,捧著電腦輸著液工作的成年人,和低著頭寫作業的高中生——

      喻繁又擰過頭去,看向最后那位。

      用來給病人搭手的地方此刻放著張試卷和空本子。陳景深袖子捋到手肘,低頭握著筆在寫。

      喻繁那點厭學情緒一下就上來了,他嗓音沙啞地開口:“你怎么還沒走?”

      陳景深:“作業沒寫完。”

      “……”

      怎么,換個地方寫會打斷你做題的思路?

      吊著針睡了一覺,喻繁明顯感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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