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
薛綏雙目鎖定他,一不發。
天樞微微蹙眉,目光復雜難辨。
“即便僥幸找到,也不一定能解你和李肇的情蠱。平安,你要試嗎?”
薛綏立在原地。
看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
最終,她閉了閉眼,“我要試。”
天樞瞳孔微微一縮。
“哪怕九死一生?”
“當然。我要活著。”薛綏聲音清晰,沒有半分猶豫,“只要師兄說的,都是真的。只要師兄,不再騙我。”
天樞看著眼前這張蒼白卻倔強的臉,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在舊陵沼泥濘里掙扎著爬起來,眼神兇狠得如同野狼般的小女孩。
他沉默了片刻,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烏蘭圣山,赤水之源——能否找到,看你的造化了。”
“好。我去找……”她的聲音不高,卻自帶一股決絕的寒意。
“但此事,絕不能讓李肇知道。”
天樞心口一窒,緩緩點頭。
“我明白。”
回到宮中時,華燈初上。
披芳閣內燈火通明,李肇和衣靠在軟榻上,手里握著一卷書,雙眼微合著,似是沉睡了過去,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
聽見腳步聲,他立刻睜開眼。
看見是薛綏進來,面色自然而然地柔和下來。
“回來了?你娘如何?”
“睡下了。”薛綏走過去,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將頭靠在他肩上,汲取著那令人安心的溫暖。
“我娘突然想起一些舊事,情緒有些激動……一直吵著,要回西茲。”
李肇放下書,攬住她的肩膀,輕輕地捏了捏。
“等忙過這陣,朕安排儀仗,送她回去看看故土。”
“那我呢?”
“你當然不能走。”李肇低笑,指尖撩一下她的發絲,“你得陪著朕,看朝朝暮暮,度歲歲年年。”
薛綏沒有接話,往他懷里靠得更緊了些。
他是皇帝,一九鼎,出口便是承諾。
可皇帝并不自由。
新朝初定,百廢待興,他離不開這京城。他也無法拋下一切,陪她遠赴西疆尋那一絲渺茫的希望。
她閉上眼睛,聞著他身上清冽的松墨香氣。
“李肇。”
“嗯?”
“我有些累,你抱抱我。”
她從不輕易示弱,更少有這樣依戀纏綿的姿態。
這一刻的溫情,讓李肇警覺地低頭,審視她的臉。
“怎么了?受委屈了?”
薛綏搖搖頭,仰起臉看他。
燭火下,他的眉眼深邃俊朗,下頜線條清晰利落。
她忽然伸手,撫上他凸起的喉結,指尖撩動。
“我在想,你怎會長得……這樣俊美?”
李肇失笑,抓住她搗亂的手指,放在唇邊吻了吻。
“又說什么傻話?朕是男子,要這副好看的皮囊何用?”
薛綏也笑了,眼底好似有星光閃動。
“我看著心里歡喜。”
“那朕就讓你日日看,看個夠,看一輩子。”
“霸道。”
“朕就霸道了。”李肇低頭,鼻尖蹭著她的,與她呼吸交融,聲音低沉而誘惑,“朕今日特地回來早一些,想把昨夜欠的溫存都補回來,再陪你用膳,聽你說些閑話……”
他的氣息拂過耳畔,帶著曖昧的邀請。
薛綏沒有回答,只是主動湊上去,吻住他的唇。
這個吻纏綿而深入,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和熱情。
李肇微微一怔,眼底情潮翻涌,將她緊緊箍在懷里,反客為主地加深了這個吻。
書卷滑落在地,無人理會。
他抱著她,一步步走向內殿。
宮人悄無聲息地退下,垂落了重重的簾幕。
夜色濃稠,氣息交織,燭影繞著兩人交疊的身影,映在暖帳上,晃出細碎的纏綿,連呼吸都染上汗意。
一直到夜深人靜,窗外月色淡了下去……
薛綏睜開眼,躺在他的臂彎里,望著帳頂模糊的繡紋,聽著身旁沉穩的呼吸,手指無意識地按在心口。
今夜的情蠱,反常地安分,仿佛也被那極致的饜足所馴服……
但她知道,那一天終究會來。
西茲,她也必須去。
不管是為母親,還是為自己和李肇……
如果兩人終究必須死一個,她希望那時候,自己已經遠離。那樣才能斬斷他的牽絆與軟肋,免他后顧之憂,從此心無旁騖,翱翔九天。
她輕輕翻轉過身,借著朦朧的光暈,細細描摹李肇熟睡的容顏,仿佛這一刻便是天荒地老。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十分平靜。
謝皇太后帶著小公主,移駕去了京郊的溫泉行宮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