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至薛府門前,薛府眾人早已領著仆婦丫頭候在門外。
不只三夫人錢氏、薛月樓和薛慶治到了,就連從前與薛綏最不對付的大夫人傅氏,也換了一身深紫色繡金線的緞面衣裳,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早早候在一旁恭候。
以前她可以拿嫡母的身份壓人,如今形勢逼人,什么威風都不頂用了。
她不為自己,也要為兒女和娘家子侄的前程著想,只得壓下心頭的不甘,強擠出笑臉。
等車駕停穩,傅氏忙不迭迎上前,一臉堆笑地招呼。
“娘娘回來了。快請進,外頭日頭毒,仔細曬著。”
薛綏淡淡看她一眼,只當沒有聽見,越過她和薛慶治,走向正要盈盈下拜的錢氏和薛月樓,抬手虛扶。
“三嬸、二姐,你們不必多禮。”
她目光溫和,伸手揉了揉小十姑娘的腦袋,語氣帶笑。
“今日只論家禮,不論尊卑。還是和從前一樣,喚我六丫頭便是。”
傅氏臉上笑容一僵,尷尬地退到一旁。
薛慶治被打了臉,站在人后,面色不悅地負上雙手。
錢氏心里好笑,連聲應是,引著她入內。
“你三叔啊,一早就盼著你回來了。只是他腿腳不利索,就在里頭候著。小十丫頭,驛哥兒,銘哥兒,你們幾個,還不快來給娘娘行禮……”
她真心為薛綏欣喜,眼里藏不住的親近。
倒是幾個小子看上去很是局促,規規矩矩行禮作揖。
小十姑娘膽子稍大些,軟糯糯喊了聲六姐姐,便很自然地牽著她往里走,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府中景致與往日并無太大不同。
新漆的匾額,簇新的紅紗燈籠,地面掃得干干凈凈。
看得出來,他們在盡力維持體面,卻難掩門庭冷落后的蕭索。
如今薛家出了個準皇后,說起來是潑天的富貴。奈何人盡皆知,皇后不肯與娘家人親近,姻親故舊也不便巴結,多是觀望,不敢輕易登門。
薛綏心知,請她回來吃飯,也是想借她的勢,重振門庭。
這都是要做給外人看的。
家宴設在水榭,臨水通風,倒也清涼。
薛慶修拄著拐杖立在亭口,見到薛綏便哈哈一笑,聲音洪亮。
“娘娘可算來了!”
“三叔腿傷可大好了?”薛綏微笑著問,語氣尋常。
“托娘娘的福,還能站著迎您。”薛慶修性子爽朗,在軍中待得久了,說話更是粗糙,大大咧咧一擺手,又用力拍了拍自個兒的腿。
“您看——拄著拐杖也能走能跳,一個打仨,不在話下。”
錢氏瞪他一眼,無奈地嘆氣。
“誰能想到,竟是端王……暗地里下的黑手。平日里瞧著那般和氣一個人,背地里怎會如此狠毒,做這等下作之事……”
薛綏默然。
婚禮當日薛慶修夫妻驚馬之事,后來查清了。
是李桓命人買通了薛府的馬夫,在薛慶修夫婦的馬車必經之路上動了手腳,再攆野貓竄出來驚馬,嫁禍于貓。一來阻止錢氏去宜園主持嫁儀,二來是不讓薛慶修及時調動京營士兵支援東宮,同時制造混亂。
“都過去了。”薛綏淡淡道,目光掃過水榭外的小徑。
薛月沉、薛月娥和薛月滿三姐妹,正相攜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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