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娘的太子爺,要人還是要命,自個兒選去吧!哈哈哈哈哈——”
那裹在棉被里的人兒,如同一個沉重的包袱,被他甩向身后陡峭得幾乎垂直的雪坡——
“平安!”李肇目眥欲裂。
“不——”
李肇抓向薛綏的手落了空,只撕下棉被一角破碎的布料。
他大腦一片空白。
眼睜睜看著那團影子順著雪坡滾下去,翻滾著、加速著,墜向風雪彌漫的黑暗中……
“平安!”
他什么也顧不上了,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回頭看蕭定山一眼,緊隨其后,縱身躍下陡坡……
“殿下——”元蒼的驚呼聲,被狂風撕碎。
待他們沖到坡邊,那蒙面人已消失在亂石堆后,而陡峭的雪坡下,哪里還看得到人影?
“你們去追蕭定山。”元蒼嘶吼著分派任務,“其余人,跟我下去救殿下!”
眾人應是,心頭俱是冰涼。
雪坡少說有十數丈深,坡上全是亂石,掉下去絕無生還可能。
周遭冰冷一片。
雪塊順著坡勢滾落,砸在李肇的背上、臉上,刺骨的寒意生生疼進骨子里。
他像一塊失控的石頭,翻滾著往下墜,好幾次被凸起的巖石撞得肋骨發麻,卻死死咬著牙,始終盯著下方那一團下墜的黑影,只想摔落得更快……
“平安!薛平安……”
他終于抓住了棉被。
用力一扯,將那團冰冷的身軀,緊緊納入懷里……
巨大的慣性帶著兩人繼續翻滾,直到撞在一根半埋在積雪里的枯木才停下。
李肇趴在雪地里,咳了好幾聲,方才掙扎著爬起來,手被凍得幾乎解不開纏繞的棉被。
“沒事的,平安,沒事的。”
他喃喃自語。
不知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在安慰懷里的人。
薛綏半個身子仍裹在棉被里,臉色蒼白,嘴唇凍得發烏,雙眼緊閉著,連呼吸都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平安?你醒醒……”
李肇探了探她的鼻息,跪在雪地上,摸向頸脈,把耳朵貼在她的心口,聽見那微弱的心跳,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松弛下來。
“醒醒,看看我……薛平安。你睜眼看看……”
風更緊了,雪沫子不停地往脖子里鉆。
他們滾落的地方是陡坡下段一處被風卷出的凹槽,三面被巖石圍著,勉強能避開上方滾落的雪塊。但寒風如同刀子,無孔不入。
李肇迅速檢查薛綏的情況。
她額頭有一處明顯的擦傷,是在滾動中撞到了石塊,后頸有一塊淤青,像是被人用鈍器擊打過,更嚴重的是左臂,衣袖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染紅了半條胳膊,在低溫下已然凝結……
“該死!”李肇低咒一聲。
他撕開自己還算干凈的襯里,小心翼翼地為薛綏包扎止血,動作很快,卻因寒冷和后怕而微微顫抖。
緊接著,他用力扯緊松散的棉被,將薛綏嚴嚴實實地裹好,再緊緊摟在懷中,試圖用體溫焐熱她凍僵的身體……
風雪沒有減弱的跡象。
寒冷一點點吞噬著希望。
李肇將她冰冷的臉頰貼在自己同樣冰冷的頸窩,下頜抵著她的發頂。
“薛平安,你聽著…”
他聲音嘶啞,與其說是在發狠,不如說是在哀求。
“你敢死,孤就,孤就……”
他能做什么?說不出來。
有些恐懼,不是權勢能壓制的。
即使他是太子,也擋不住生離死別。
絕望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過無能為力的恐懼,手臂收得更緊,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
“平安,你醒過。看我一眼…”
懷中的人兒,極其微弱地動了一下。
一聲細微得如同幼貓的呻吟,低低逸出她蒼白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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