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抓起手邊一個破瓦罐狠狠砸在地上。
“她好端端地活著,在那里嘲笑我呢。這個賤人一日不除,我便一日如芒在背。李炎那個蠢貨,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活該被李肇打斷腿……”
精心策劃的借刀殺人,眼看就要得手,卻突然功敗垂成。
她胸口起伏著,一張猙獰的臉因憤怒和失望而扭曲,氣得幾近抓狂——
“薛六現在何處?”
“在西廂靜室,為顧少夫人解毒。”
“解毒?”平樂發出一聲短促的尖笑,語氣里充滿了惡毒的幸災樂禍,隨即轉為怨毒。
“哪有那么好解?薛月盈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那張臉……哼,算是徹底毀了。活該!誰讓她蠢,貪心不足,自尋死路……”
黑衣人打了個寒噤。
不敢直視平樂可怖的表情。
“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薛六必須死得更慘些才好……她得像我一樣,容顏盡失,受盡屈辱,再如喪家犬般遭人唾棄,在嘲笑里掙扎、在痛苦中腐爛……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她焦躁地在狹小的空間里踱步,裙裾掃過地上的灰塵。
“李炎那邊怎么說?”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
“有端王妃在,王爺暫時不敢妄動。”
“顧介呢?”平樂猛地停住腳步,“可有消息?”
“第一批貨,應當已經出發了……按計劃,三日后傍晚,就能送到接頭人手里……”
“好……很好。”
平樂緩緩抬起手,撫摸臉頰上凹凸不平的瘡疤。
“薛六,李肇……你們毀了我的一切。我便先拔掉你們的爪牙,再慢慢地把你們……銼骨揚灰……也好,不急這一時。”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腹中翻涌的恨意。
“告訴顧介,動作要快……我要看到蕭琰拿到那批鐵器的消息。我要西疆亂起來。李肇不是想保住陸佑安嗎?我偏要讓他首尾難顧。”
“屬下領命。”黑衣人躬身應道。
“還有——”平樂語氣森冷,“給我盯緊靜室那邊。薛月盈,最好不要活過來添堵……若她命大,不幸醒了……哼,便讓顧介去料理吧。”
魏王府西廂靜室。
門窗緊閉,室內燈火通明。
薛月盈被薛綏用布帶牢牢固定在軟榻上,手腕、腳踝皆被縛住,唯有胸腔在急促喘息中起伏……
“薛六……你這個……毒婦……放開我……”
她喉嚨里滾出含混不清的咒罵,唾沫順著嘴角滴落,原本精致的面容看上去近乎變形。
小昭聽得眉頭直皺,忍不住低斥。
“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家姑娘好心救你,你倒滿口噴糞。”
薛綏抬手示意她噤聲,“如意,拿布條來。堵住她的嘴。”
“是。”
如意喜滋滋應聲,轉頭便尋來粗布。
薛綏卻在堵嘴之前,捏著一粒藥丸湊到薛月盈唇邊,趁她咒罵的間隙,猛地塞了進去。
“咽下去。”
薛月盈瞪圓眼睛,喉嚨里發出嗚嗚的抗拒,雙眼怨毒地剜著她。
“什么……你給我吃了什么……”
薛綏垂眸,看著她喉頭滾動,指尖輕輕搭上她滾燙的腕脈。
“不想死,就閉嘴!”
藥丸入喉,薛月盈的掙扎并未停歇,神志模糊地發出痛苦的囈語和罵聲,裸露的肌膚上,紅疹如蛛網密布,新舊抓痕交疊,觸目驚心。
片刻后,薛綏凈了手,坐在榻邊矮凳上。
她面前的小幾,攤開放著一片殘損花瓣,以及一個盛著香灰的素白瓷碟。她用銀簪挑起一點灰白香灰,又小心點一點花瓣,置于鼻端輕嗅,再放入清水觀察變化。
薛月沉坐在稍遠一些的椅子上,默默看著她,眉頭緊鎖。
“如何?”
薛綏用濕帕子擦凈手指,抬眼。
示意錦書將東西收起來。
“花與香都有古怪。分開是提神醒腦的上品,遇合則為劇毒之物。顧少夫人離香爐頗近,不僅嗅聞甚久,還親手觸碰花瓣……毒已深入肺腑。”
薛月沉心頭一緊:“可有解法?”
“難。”薛綏簡意賅,“毒勢猛烈,我只能盡力施救,疏導郁火,暫壓燥狂……能不能熬過去,看她的造化……”
說罷,她目光掃過薛月盈抓撓的血痕和紅疹。
“即使僥幸活命,也有損容顏,體質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