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的書房里,李桓正對著一盤未下完的棋局出神。
向陽悄步而入,垂首低語。
“王爺,蕭氏一族連坐名冊,已送大理寺核審,刑部同步遞了罪證卷宗,東宮派人緊盯著,當真是要把事做絕,一個也不肯放過……”
李桓抬眼,指尖捻著一枚黑子,久久未落。
“太后那邊可有動靜?”
“回王爺,慈安殿一早便傳了太醫,說是太后心口疼得厲害……看這樣子,怕是要借機避事,不想摻和……”
“大長公主如何?”李桓側頭。
向陽道:“大長公主府上……底下人還瞞著,沒敢把凌遲的消息遞進去,只說蕭老大人還在獄里待審。”
李桓這才緩緩落下那枚棋子。
棋聲一響,截斷了白子的生機。
“那便想法子讓她知道。”
“是。”向陽剛領命退下,就見薛月沉掀簾進來,臉色微微發白,帶入一身寒氣。
“王爺……”她盈盈一禮,裙擺掃過地面,臉上滿是笑意,“阿寧醒了,吵著要見父王。我帶她來給您請安。”
李桓看著女兒,面色柔和了許多。
阿寧全然不知府外的風雨,小小的身影雀躍著跑進來,手里攥著半塊栗子糕,咯咯笑著撲入李桓的懷里。
“父王,我帶你去看母妃新做的兔子燈,翡翠姑姑說,晚上點起來會很亮,還能提著跑呢……”
這是薛月沉教她的。
說父王去映月居看燈,便能陪她們整夜。
李桓漫不經心地“嗯”了聲,伸手擦了擦阿寧嘴角的糕渣,動作輕柔。
“等父王得了閑,便去看燈,阿寧先跟母妃回去,乖乖睡覺好不好?”
“父王,什么是凌遲呀?”阿寧突然歪著頭問,烏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孩童的純真,語出驚人:“是什么好玩的事嗎?還是什么好吃的糕餅?”
李桓指尖猛地一凜,抬眼掃了薛月沉一眼。
薛月沉立刻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阿寧見父王不說話,又晃了晃他的胳膊。
“父王……?你快說……”
李桓這才斂住神色,把阿寧抱到膝頭,指腹輕撫她頭上的暖帽,聲音溫和:“凌遲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是壞人做了錯事后,該受的懲罰。”
薛月沉手里的茶盞緊了緊,“蕭老大人有罪該誅,可凌遲之刑……也未免太狠了。太子這是一點余地都不留,趕盡殺絕啊。王爺,您就眼睜睜看著?”
“父皇準了的,本王能如何?”
李桓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只將阿寧抱得更穩了些,
“安心過日子吧,別卷入這些是非。”
薛月沉看著他平靜的側臉,心底寒意更重,“大長公主就蕭老大人一個兒子了,還在府里巴巴盼著蕭老大人能出來,母子團聚呢。要是知道這個消息,她怎生受得了……唉,后頭還不知要鬧出什么事來呢。”
李桓面上卻不見波瀾,淡淡道:“大長公主是明白人。知曉朝廷法度,懂得顧全大局……她知道該怎么做的。”
為維護皇家體面,皇族成員可免于處罰。
大長公主是先帝胞妹,自是身份尊貴,不會受蕭氏一案牽連,可其他蕭氏親眷就沒這般好運了……
薛月沉嘆口氣,道:“大長公主年歲大了,不知道真相也好。不然氣急攻心,怕是真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