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廳里,炭盆燒得極旺,暖融融的。
茶香裊裊升起,在窗戶上凝成一層薄霜。
天樞依舊是一身月白交領錦袍,面色清冷,墨發束得整齊。
見薛綏掀簾進來,他也沒起身,只微微頷首。
搖光就沒這么規矩了,寶藍錦襖,領綴狐毛,還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風流模樣,勾起嘴角便調侃。
“我們小十三從西疆奔波一圈回來,沒缺胳膊沒少腿,倒像是比從前更精神了些?看來太子殿下照顧得不錯?”
天樞瞥了搖光一眼。
搖光識趣地收斂了嬉笑,坐直了些。
薛綏也給他一個白眼,在對面椅子坐下,目光看向天樞。
“大師兄冒雪前來,是有要事?”
“是。”天樞聲音低沉,沒有一絲波瀾,“我這次來,是代師父傳話。”
薛綏聞,神色一斂。
“大師父有何示下?”
天樞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放在桌上,推向薛綏。
“師父的意思,時機到了,應早做布局。借蕭黨一案的余波雪恥,也不致于旁生枝節……再拖下去,怕夜長夢多。”
薛綏拆開密信。
上面是天樞整理的舊陵沼一案的證據,還有幾個當年參與剿殺舊陵沼的官員名單,有些已經被蕭黨牽連下獄,有些還在朝中任職。其中地位最顯赫的,便是如今仍穩坐大理寺卿之位的謝延展。
“今上的情況,如何?”她問。
“撐死了還有半年。”天樞頓了頓,黑眸更為冷沉地盯住她,“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薛綏點頭,“我明白。勞煩大師兄回稟師父,薛六記著三位師父的囑托,也記著舊陵沼二十萬將士的冤屈,斷不會讓他們失望。”
搖光在一旁把玩著茶杯,聞聲插了一句話。
“說起來,有件事倒是蹊蹺,端王當初派人搜查水月庵,十三那本閻王畫冊雖被小昭當場焚毀,但端王對此事是知情的,可他自始至終沒在皇帝面前吐露口風,也沒有拿捏要挾,奇了……”
薛綏指尖微微用力,捏緊了密信。
“李桓向來隱忍,他不發作,要么是覺得這事對他威脅不夠大,不值得冒險,要么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謀求更大的利益。”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要派人盯緊端王府的動靜。太子回京,必定會深挖蕭氏一黨。端王跟蕭黨牽扯頗深,說不定會有動作。”
天樞頷首,“放心。”
薛綏眸光冷靜地掃過二人。
“還有一個人,我們不能忘了。”
“何人?”搖光問。
“廢公主……平樂。”
薛綏緩緩吐出這個名字,好像提及惡心的毒蛇。
搖光皺了皺眉:“她自從被廢,便沒了從前氣焰。這次偷偷潛回上京,四處鉆營想翻身。又是裹挾魏王,又與宮中的老太后攀扯,依我看,陛下未必不知情,怕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容著。只是不知……沒了蕭黨當靠山,她還能翻起什么風浪?”
“狗急了還會跳墻呢。這個人我了解,她絕不會甘心就此沉寂。”薛綏對平樂的偏執和瘋狂,早有領教。
“我得尋個時候,去靖遠侯府拜訪一下春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