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太醫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聽到皇命,駭然對視一眼,硬著頭皮行禮應是。
一個太醫上前,小心翼翼地沾取,嗅聞那圣水。
反復幾次,又蘸取少許送進嘴里細嘗。
片刻,他才搖搖頭,起身退后半步,躬身施禮。
“啟稟陛下,經臣驗看,凈瓶里的圣水……無毒。”
另一個被點名的張太醫,也顧不上避諱,三指急切地搭上蕭晴兒的腕脈……
指尖傳來的觸感,滑利得詭異,卻又隱隱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空乏。全無孕脈應有的沉穩有力、滑而流利之象。
他猛地一驚。
“不對啊……”
聲音未落,他又反復確認,臉色越來越白。再一眼地上暗沉的血跡,瞳孔驟縮,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娘娘!脈象……脈象確有異常。滑利過甚,根基全無。這……這絕非正常胎脈……”
“非正常胎脈,那當何解?”崇昭帝聲若寒鐵。
“陛下,陛下……”張太醫的額頭冷汗涔涔,撲通跪倒,以頭搶地,“娘娘失血之狀,非小產崩漏,如是,如是……服用了紅麝粉一類藥物導致……”
紅麝粉的惡名,上次在平樂公主的身上已然昭告天下。
闔宮上下,無人不知。
太醫沒有當眾點破,卻已不自明。
蕭晴兒面如死灰,眼神滿是絕望。
一個可怕的念頭攫住了她。
“胡說!你們要害我……陛下,他們要害我腹中龍嗣啊……”
“你們這群庸醫!串通一氣。本宮明明有了皇兒,太醫院早已確認。是薛六!是靜昭儀,是水月庵的姑子們,串通好了要害我腹中的龍種……”
太醫嚇得面色慘白,不停磕頭。
“老臣一片忠心,不敢欺君罔上。”
“老臣也不敢有半句虛……請陛下明鑒。”
崇昭帝沒有作聲。
他佇立在殿中央,明黃的龍袍格外顯目。
渾濁的雙眼,銳利也冷漠,慢慢地看向蕭晴兒。
“麗妃,你,好大的膽子!恃寵而驕,偽孕欺君,當朕是瞎子不成?”
“陛下,臣妾沒有撒謊,臣妾真的有身孕了。是他們……是他們合謀害了我們的孩兒啊陛下……”
蕭晴兒徹底崩潰。
那張為法會精心描畫的臉,因恐懼和憤怒而扭曲。
她猛地推開面前的薛月沉,眼中迸射出瘋狂的怨毒,忽地痛哭尖叫著,不管不顧地朝著薛綏沖撞過去。
“賤人毀我!我跟你拼了——”
距離太近,變故太快。
驚呼聲尚未來得及出口……
薛綏腳下步伐微錯,向側避讓開去,沒有讓她沾到衣角。
一個鳳凰展翅的金線荷包,卻從蕭晴兒的袖中滑落出來。
徑直落在眾人的眼前。
這荷包很是眼熟。
是瑞和郡主大婚出嫁,和那一支鳳凰銜珠的金簪一同,由皇家賜下的。
薛包的尾部,落在那一片血污上。
那鳳凰的顏色,逐漸變成了暗沉的青灰……
時間仿佛凝固。
蕭晴兒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紋絲不動的薛綏,還有那一個不知從哪里來的荷包。
“這不可能!”
薛綏面沉如水,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的手腕,緩緩抬起,指向那荷包。
“麗妃娘娘的荷包里有毒。如張太醫所,應是紅麝粉一類……”
眾人沉默。
李肇慢慢轉身,目光剜向面無人色的蕭晴兒,“當初廢公主以紅麝粉混千金藤,行此鬼蜮伎倆,假孕穢亂宮闈,污蔑宗室,惑亂圣聽,行大逆不道之事……宮中便已下嚴令,六宮禁用。麗妃娘娘久居深宮,此藥……從何得來?”
蕭晴兒如遭雷擊。
怨毒的目光,驟然轉向眼神躲閃的瑞和郡主。
“是你?李毓寧!是你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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