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月沉看著郭云容眼中的暖意,輕輕一笑,執起她的手,牽著往里走去。
“云容妹妹這巧舌越發伶俐了。姐姐聽說你要來,早早讓膳房煨了姜湯,置下了齋飯,快里屋去暖暖,咱們邊吃邊說。”
郭云容垂眸,輕輕抽出手,狀似隨意地瞥向禪房方向。
“薛姐姐在庵里清修,可還習慣?有王妃照拂,想必舒心許多?心情也暢快些了吧?”
薛月沉看著她天真到近乎癡笨的面容,微微一嘆。
“云容妹妹真是良善啊……”
雖說她被封了縣主,面上風光,可到底遭逢退婚,又痛失所愛,心里怎能不委屈傷心?
可即便這樣,她仍是惦記著薛綏……
薛月沉聞聲不禁心緒翻涌。
她想起李桓,那個與她貌合神離的夫君。
她又想起薛綏,那個讓李肇和李桓爭得頭破血流也要保護的女子。
梅林里,兩個男人對峙立誓的場景,像一根細刺,扎在她的心尖上,一時間百感交集。
郭云容見她愁眉不展,輕聲探問:
“王妃可是有什么心事?”
薛月沉沉吟片刻,覺得不能再將這個率真的姑娘蒙在鼓里。
“云容妹妹,有些事,姐姐覺得該讓你知道……”
郭云容只是良善,并不是傻。
她眨了眨眼睛,“王妃到底想和云容說些什么?”
薛月沉低聲:“太子殿下去西疆前,曾冒雨疾馳百里,前來水月庵向六妹妹辭行,那夜二人依依不舍……”
郭云容猛地抬頭,臉色像落了層薄霜。
“原來……是她?”
外間盛傳太子殿下私會水月庵女尼,德行有虧。
但并沒有指名道姓,更不知是哪一位女尼。
今日前來,她原也是為了打聽內情,求證傳聞讓自己死心……
不料情敵竟是故人!
雪風卷過山門,吹得大雄寶殿的銅鈴叮當作響。
她好似被凍住一般,直到庵中主持師太迎上前來,才如夢初醒。
“明慧縣主大駕光臨,貧僧有失遠迎。”
郭云容掌心焐著鏨花手爐,斂衽福身。
“云容唐突,冒然前來,打擾師太清修了。”
又笑了笑,道:“前日入宮陪皇后娘娘抄經,聽聞水月庵的梅花醪糟極妙,特來討一碗暖身……”
說罷側身,朝侍女使個眼色。
侍女連忙捧上一個紫檀描金漆盒。
里面是整套越窯的青瓷茶具,釉色青如天,明如鏡,胎質細膩透亮。
“些許薄禮,還望師太莫要嫌棄。”
老尼看得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捻著佛珠合掌。
“縣主駕臨已令鄙庵蓬蓽生輝,何須如此破費……”
“這些俗物值當什么,不過是晚輩的一點心意,權當佛前添些香油,師太萬勿推辭……”
禮多人不怪,便是出家人,也難拒這精美的饋贈。
幾人相互寒暄片刻,郭云容跟著師太和薛月沉,蓮步輕移,步入客堂暖閣,解下裘衣遞給侍女,露出露出月白錦緞襖裙,方要坐下去,又倏地起身。
她好似想到什么,看一眼薛月沉,問師太。
“不知了塵師父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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