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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婦人之癥

      袁清杼為了逼真,哭得嗓子都啞了,說起話來抽抽噎噎,手帕也被淚水浸濕了一大半。

      薛月沉看她這般,一顆心不住往下沉。

      檀秋院的門,仍然緊閉著。

      她低聲問:“六妹妹怎么不在?”

      那個綠衣丫頭,恭敬地走過來,福了福身子,“回稟王妃,方才袁側妃帶人來搜院子,非要讓薛孺人罰跪兩個時辰……薛孺人一時心急,氣血攻心,便暈了過去,這會兒正臥床難起呢……”

      臥床難起?

      薛月沉不禁抬眸看向李桓。

      李桓眼睛深不見底,讓人捉摸不透心思。

      她硬著頭皮走上前去,“王爺,您當真信了袁側妃所?”

      李桓尚未答話,袁清杼已然哭訴起來。

      “王妃就莫要再為薛孺人狡辯了!多少雙眼睛看著的事,哪里做得假?何況香囊不就在這里擺著么?王爺一查,自見分曉。”

      薛月沉冷冷地瞥她一眼,沒有吭聲。

      心中卻忖度:袁清杼咄咄逼人,怕是早有預謀。

      李桓道:“來人,去把陳醫官請來。”

      他在主位坐著,目光并未在那幾個香囊上多做停留,仿佛對這些所謂的“罪證”,沒有多大的興趣。

      薛月沉也只能強壓下心中的不安,耐著性子在他的下首坐下來,與似笑非笑的袁清杼,用眼風打架。

      王府里的醫官很快便到了。

      他叫陳鶴年,是端王府的良醫官,跟各院的主子都很熟悉。

      他一進門,先向李桓和薛月沉行禮請安,又朝袁清杼行個禮,然后才走到擺放香囊的雕花木案。

      屋里一片寂靜。

      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只見陳鶴年從藥箱里取出幾張包藥的紙張,動作嫻熟地將其平鋪在木案上,接著便當著眾人的面,小心翼翼地將一個香囊打開,把里面的東西緩緩倒出來,開始仔細查驗。

      “酸棗仁、夜交藤、合歡皮、柏子仁……安息香……”

      第一個香囊里的藥末,他檢查完沒有多說什么。

      可當他查驗到第二個香囊時,臉色突變,手微微一抖……

      李桓見狀,表情也隨之凝重起來。

      “可有異常?”

      陳鶴年趕忙抬了抬袖子,恭恭敬敬地對李桓拱手。

      “回稟殿下,這酸棗仁、夜交藤、合歡皮、柏子仁等,皆是常見的促眠藥材。”

      頓了頓,又沉吟道:“香囊里的藥材,配伍精妙,炒炙得宜,足見用藥之人獨具匠心。這些藥材相互協同,既能養血寧神,又可調和臟腑,其搭配之妙,堪稱一絕……”

      李桓道:“如此說來,這促眠寧神之物,對本王有益?”

      陳鶴年眉頭微微一皺,神色看著很是為難。

      “原本該是如此,只是……香囊里額外添加了一味極為特殊的藥材。”

      李桓臉色平靜,“那是何物?”

      陳鶴年道:“此物名為幻心草。不常見,本身有調和氣血,養腎生精的作用。若各有其效,無明顯弊端,但幻心草和安息香這一類藥材混用……極易擾神亂性,催發情欲,時日延久,甚至會令人神志迷亂……”

      此一出,堂上眾人皆是大驚失色。

      薛孺人竟然有這等禍害人的心思?

      怪不得殿下夜夜流連沐月居……

      “殿下啊!”袁清杼看薛月沉臉色大變,一副驚恐萬分的樣子,心中暗自一喜,仿佛抓到了天大的把柄。

      “小薛氏好歹毒的心腸!不僅妄圖禍害王爺,還意圖陷王妃于不義……這個人,饒不得!”

      一時間,堂內竊竊之聲不絕于耳。

      唯有李桓面色平靜,“繼續查!”

      陳鶴年忙應了一聲是,戰戰兢兢地抖了抖袖子,繼續打開第三個、第四個香囊……

      這一查,更是讓人驚掉了下巴。

      香囊里不僅有那能催動情欲的幻心草,還有一張畫著小人的符紙。

      紙上寫著生辰八字。

      小人身上用歪歪扭扭的繩索捆綁,插滿了針。

      時人認為泄露八字,會招來他人的窺探和利用,因此八字不會輕易告訴旁人。皇子的八字更為隱秘,記入密諜,非皇帝詔令不可查看。

      但端王生辰剛過,就算不知道端王的八字,也能看出寫的是端王的生辰。

      再結合符紙的內容,一看便知那是對端王的詛咒。

      哪怕那個小人畫得奇形怪狀,與英氣俊朗的端王殿下并無半分相似。

      “好大的膽子!”

      袁清杼垂死病中驚坐起,瞪著銅鈴大的眼睛。

      “薛孺人當真是一個蛇蝎女子!竟使出這等陰損下作的手段,詛咒王爺?”

      袁清杼生怕香囊里查不出東西。

      她為了把小薛氏踩死,連帶大薛氏一并拖下水。

      因此特意指使茗雪,在香囊里夾了符紙。

      要早知里頭有那什么幻心草,她就不必冒這等風險了……

      不過這樣也好,好事成雙,不管憑哪一樣,都足以讓薛氏姐妹身敗名裂……

      薛月沉緊張地絞動著手上的絹帕,搖搖頭。

      “殿下,六妹妹不會這么做。”

      李桓淡漠不語,臉上不見表情。

      薛月沉略略欠身,又道:“六妹妹向來良善,平日里連只螞蟻都不忍踩死,怎有這等下作心思?六妹妹拿到沐月居的香囊,每一個妾身都親眼檢查過,里頭絕無王爺的生辰八字。更何況,六妹妹如何得知王爺的生辰八字……”

      袁清杼冷笑一聲。

      “說不定是王妃您無意間說漏了嘴,被薛孺人聽了去呢?”

      這不就是相當于說,是薛月沉和薛綏勾結干的事嗎?

      薛月沉是李桓明媒正娶的王妃,自是知曉八字。

      但袁家與蕭家關系親厚,端王出生時,袁清杼的親姨母就守在蕭貴妃的床前,對此更是一清二楚。

      不過這個時候,沒有人會懷疑袁清杼。

      幾乎所有的目光,都朝薛月沉望了過來。

      薛月沉垂眼,慢慢在李桓的腳邊跪下。

      “請王爺明察,我六妹妹絕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袁清杼默默觀察李桓的表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王妃與薛孺人姐妹情深,心疼自家妹妹也是人之常情。王爺,想來王妃是被親妹妹蒙騙利用了,一直被蒙在鼓里,您就別責怪王妃了……”

      這話里的意思,是親姐妹間,肯定會互相袒護。薛月沉的話,信不得。說薛月沉被蒙在鼓里,無非反話正說,誰都能聽出來,她話外是在指責,薛月沉是薛綏的同謀。

      “袁側妃。”

      李桓看著袁清杼,將陳鶴年尚未倒出來的那個香囊拿起,在手上輕輕掂量兩下,輕輕一嗅。

      “這些香囊,是你在薛孺人的房里搜出來的?”

      袁清杼未語先笑。

      “千真萬確,妾身不敢有半句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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