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軍主帥陳平之,呈陛下御覽:”
“臣陳平之頓首。
王三春將軍于定陶大破翟燕,斬獲無算,翟燕僅率千余殘騎遁走。
捷報傳來,臣為之振奮,亦知戰局瞬息萬變,不容怠慢。
偽將鄭茂,率七萬之眾,仍據守任城大營,憑濟水之險,深溝高壘,與我隔河對峙,甚是沉穩。
其雖無臨陣之才,然深諳守勢,營盤堅固,糧草充足,若持久相持,于我軍東進大計不利。
臣觀鄭茂布防,其注意力皆集中于我正面及濟水沿線,自恃后方乃偽朝控制腹地,必然松懈。
且其新聞翟燕敗績,心驚膽戰之余,必料我軍新勝,需休整補充,或與王將軍部會師,斷不敢行險。
然,用兵之道,正奇相合。
臣已決意,親率精騎棄輜重,攜五日干糧,即刻出發,繞行泗水、梁山西側,長途奔襲其巢穴任城!
此去路途艱險,需迂回數百里,繞過數座敵占城池......”
鄭茂等朝廷叛軍,對于奉軍將領的性格了解還是太少了。
他們只知道王三春乃是罪徒出身,便以為這是一個脾氣暴躁、不通謀略的莽夫。
殊不知王三春在跟隨李徹之前的確沒讀過兵書,他是在加入奉軍后才開始帶兵,所學所用都是正規的兵法,又在楊忠嗣身旁學習多年。
實際上,王三春的用兵之道并非野路子,反而擅長一板一眼的兩軍對壘。
反觀陳平之,雖然有儒將的稱呼,但那只是他的外表。
實際上,他之所以被稱為白袍鬼將,就是因為其用兵好出奇招,往往能出乎意料。
在李徹攻打契丹時,他便主張奇襲。
攻打高麗時,更是連夜奔襲支援賀從龍,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雖然同為楊忠嗣所教,但王三春學到的是楊忠嗣排兵布陣的大道,而陳平之則學到的是楊忠嗣用兵出奇的詭道。
這就導致叛軍對陳平之出現了極大的誤判,更是沒有料到陳平之會出奇兵。
。。。。。。
時間稍作回溯,回到王三春捷報剛傳到陳平之大營之時。
中軍帳內,陳平之看罷王三春信中描述的定陶大捷,臉上并無太多喜色。
放下軍報后,陳平之默默起身,走到了懸掛的巨幅兗州地圖前負手而立。
這一站,便是整整半個時辰,如同泥雕木塑,一動不動。
目光在地圖上每一道河流、每一座山丘、每一個城鎮名稱間反復流轉,腦海中更是飛速推演。
帳內諸將,如解安、解明等人皆屏息凝神,不敢打擾。
同樣出身桓國軍,他們熟悉陳平之的習慣。
每當他如此長時間凝視地圖時,便意味著有重大的決策正在他腦中醞釀。
終于,陳平之轉過身,目光掃過帳中諸將,平靜地開口:
“召集所有團長以上將領,軍議。”
很快,眾將齊聚。
陳平之沒有贅,直接指向地圖上任城的位置:“王將軍已大破翟燕,我軍士氣正盛。”
“然,鄭茂七萬大軍仍龜縮任城大營,憑險固守。”
“若等我軍與右軍會師,再行強攻,彼時鄭茂營壘必更加堅固,恐曠日持久,非陛下東征所愿見。”
他頓了頓,繼續開口道:“本帥決定,親率軍中所有精騎,攜五日口糧,即刻出發,繞行泗水、梁山西側,奔襲任城,一舉端掉鄭茂的老巢!”
此一出,滿帳皆驚。
解安首先忍不住開口:“將軍,此計是否太過行險?”
“任城乃鄭茂大本營,必有重兵留守。”
“我軍長途奔襲,孤軍深入,無援無糧,一旦行蹤暴露,被沿途城池守軍阻滯,則后果不堪設想!”
解明也皺眉附和出聲:“是啊,鄭茂雖不善攻,但守城未必無能。”
“且我軍繞過之城池,若出兵斷我歸路,如之奈何?”
“不若穩扎穩打,與王將軍合兵一處,再圖進取。”
其余將領也紛紛面露憂色,覺得此舉太過冒險。
叛軍剛敗,必然會加強防御,此刻應當據守才是,怎么能主動進攻呢,這與兵法不符。
陳平之耐心聽完眾人的反對意見,這才開口道:“諸位所慮,皆是正理。”
“然而兵者,詭道也。”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劃過預定的迂回路線。
“鄭茂此人,謹小慎微,甚至可以說是怯懦。”
“翟燕新敗,他此刻必如驚弓之鳥,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正面我軍大營,以及北面王將軍的動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