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來聘和文震孟兩人重新坐定后,后者才繼續道:“大指揮可知,這佛教在藏地有多長時間的歷史了?”
王來聘還真知道,他是武狀元,平日里也是要看書的,不是他自己嘴里的粗人。
“來的路上,王某看過一些史書,據書上所說,自前唐太宗時期,佛教就進入了藏地,并在此生根發芽,等到唐末的時候,藏地的大和尚就開始掌握藏地的軍政權力。”
文震孟點頭道:“不錯,藏地佛門已經掌握藏地軍政大權近七百年,七百年的光景,其影響力早已經是根深蒂固,想要徹底的清理干凈,幾無可能。”
“陛下的意思,文某也清楚,朝廷想要將朵甘和烏斯藏徹底的握在手里,就必須奪走那些大和尚手里的權力。”
“而想要完成這個目的,唯有步步為營,一點點的蠶食,若手段太過激烈,那后果只能是戰事連綿不絕。”
文震孟這番話說得很是鄭重。
王來聘卻是皺眉道:“可是陛下那里……?”
“文某會上書陛下,將藏地的情況,詳細的秉奏清楚。”
得到了文震孟的保證,王來聘也松了口氣,轉而又問起了該如何蠶食大和尚們的勢力。
文震孟這兩年的罪也不是白受的,聞,幾乎是不假思索道:“農奴!”
“農奴?”
“不錯,破局的關鍵就在那些農奴身上。”
文震孟的話,讓王來聘的眼睛猛地一亮。
文震孟繼續道:“想必大指揮對藏地百姓的情況也有了一些了解,除了那些土司、頭人、僧人,以及他們的家人和管家外,余者幾乎全是農奴,農奴的人口占藏地人口的九成以上。”
“這些農奴沒有土地,只能依附各地的頭人、僧人、官員。”
“而藏地有多少僧人,又有多少農奴呢?”
“據文某所知,烏斯藏和朵甘的僧人,加起來足足有三四萬人,加上那些頭人和他們的家人,農奴主的數量有近五萬人。”
“農奴的數量則是在七十萬口左近,這七十萬人,就是那五萬人的私產!”
“若我大明能夠得到這七十萬人的支持,區區五萬農奴主,又何足道哉?”
王來聘試探性問道:“湛持公的意思是,要王某廢除這些農奴的奴籍,并給他們劃分土地,給予種子和農具?”
文震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是這么做不錯,但萬不可操之過急,需緩緩圖之。”
“還請湛持公教我。”
王來聘起身,鄭重其事的深施一禮。
文震孟面露自得之色,但面上還是笑道:“大指揮這是作甚,快坐,快坐。”
等王來聘坐下后,文震孟這才捋須道:“大指揮初來乍到,對藏地的情況可能還不是很清楚,且聽文某一一道來。”
“這其一,藏地佛教之教義,早已深植于人心,農奴世代為奴,視頭人、土司和僧人為主,認為此乃前世之業報,驟然廢除賤籍,賜予土地,他們心中惶恐恐怕多于欣喜,甚至會將這一切都認為是佛主的賜予。(現代許多人就是這么想的,不感謝pla,反而是感謝佛祖)”
“其二,頭人、土司和僧人們一體,利益盤根錯節,他們一手握著佛法,一手握著大棒,大指揮欲奪其根基,他們豈會坐以待斃?必煽動信眾,制造事端。”
“朝廷在朵甘有多少力量?內地的大軍也難以進入藏地,力有不逮,極易陷入泥潭,反損朝廷威嚴。”
“這其三嘛,烏斯藏局勢更為復雜,紅黃兩教爭斗正酣,朵甘若生亂,烏斯藏會作何反應?是趁機插手朵甘,還是暫時聯手對抗朝廷?無論哪種,都非朝廷所愿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