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紫禁城,乾清宮。
朱由檢坐在御案后面,認真的翻看著面前厚厚的奏本,時不時還會向面前的幾位大臣們問上兩句。
過了整整半個時辰,朱由檢才抬起頭,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對坐在那里,以溫體仁為首的一眾大臣們道:“奏本,朕細覽了,綱目清晰,沿革有據,諸卿辛苦了。”
溫體仁微微欠身:“陛下勵精圖治,臣等豈敢苦。”
“新律之編撰,全賴陛下高瞻遠矚,令臣等務求通變宜民,以應時勢,臣等只是遵旨辦事。”
朱由檢點點頭,沒有繼續客套,直接切入正題:“辛苦歸辛苦,但這其中也有些問題。”
“首先,新編大明律當著重強調,國家的最高權力,當皆出于朝廷,此乃根本,律文各處皆需體現,不容絲毫含糊。”
殿內的眾人盡皆人精,哪里聽不懂朱由檢話里的意思,聞,盡皆肅然聆聽。
翻開草案,朱由檢繼續道:“‘其次,律法中對工坊、礦場、鐵路、電報等新興之業,雖有提及,然規制過于簡略,多沿襲舊時之例,恐不合時宜。”
“就好比月前,房山那邊的煤礦坍塌之事,朝廷和官府竟然拿不出一條合適的律法,來懲戒礦主,以至于那些死傷的曠工們求告無門。”
刑部尚書薛國觀忙是起身道:“陛下明鑒,舊律中,唯有‘營造擅損財物、致人死亡’之條,可類比坊作事故,然量刑模糊,且主要針對官營工程。”
“于私營大工坊,其坊主與雇工之關系,既非主仆,亦非尋常雇傭短工,確需明確定義。”
朱由檢點頭道:“正是此理,律法須明確規定,凡開礦、設廠等聚眾作業之業,無論官私,均需向州縣報備,由官府核準其機器安全、廠房穩固、防火避災等章程,方可開業,違者,重罰。”
溫體仁聞,忙是從懷里取出一支炭筆,在隨身的小冊子上記錄起來,同時問道:“陛下,核準之權歸于地方,若核準之官吏,與坊主勾結,放寬標準,以致釀成禍患,該當如何?”
朱由檢出贊賞道:“首輔這個問題問得好。”
“若是有人為一己之私,放寬標準,將來一旦出事,追責之時,不僅追坊主之責,核準之官吏、也要一體按瀆職、貪墨論處,視情節輕重,罷官、流徙乃至抵命。”
說完安全生產問題,朱由檢又道:“不光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各工坊、礦場的匠人、曠工們之權益,亦需保障。”
“朕以為,朝廷應以律法的方式規定,凡受雇于工坊、礦場、鐵路等處,訂立常年工契者,其每日工時、最低工酬、工傷撫恤、節假休息,皆應有最低之標準。”
“各布政使司可視情況細化,但朝廷須有基準。”
“嚴禁超時力役,禁用幼童做工!”
施鳯來聞,微微蹙眉道:“陛下仁德,體恤下情。”
“然臣恐此標準一定,各坊主皆成本大增,或遷廠于標準寬松之外省,或干脆減產歇業,反損及朝廷稅賦與民生就業。”
“且各地物產人工價碼不一,強定統一之基,恐難施行。”
施鳯來這話,倒是說出了那些工坊們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