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無疑是目前看來最明智的選擇。
保存實力,退回自己的大營,至少還能保住根基。
然而,一直奮戰在前沿,身上也多處受傷的綽爾滾,卻猛地調轉馬頭,厲聲喝道:“不可!絕不能撤退!”
“現在撤退,軍心渙散,袞布騎兵順勢掩殺,我們只會變成待宰的羔羊,能有多少人活著回到部落?”
“朝廷命我等從東向西壓縮土謝圖汗部的活動范圍,若我等一觸即潰,袞布便可毫無后顧之憂地,全力對付祖大壽總兵的中路軍,屆時戰局若有反復,我等如何面對陛下?如何面對朝廷?”
“那你說怎么辦?在這里等死嗎?你看看!勇士們都快撐不住了!朝廷?那是漢人的朝廷,和我們又有什么關系?”
諾爾布紅著眼睛,大聲的吼道。
綽爾滾沒有搭理他,而是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地看向碩壘:“順化王,雙方的兵力相差并不像看起來那么懸殊,袞布雖以逸待勞,但我車臣部的勇士也不是待宰的羔羊。”
“只要穩住陣腳,收縮防御,依托河岸,未必不能堅持!中軍那邊一旦得知我軍遇伏,必會全力來援,只要我們堅持住,等到主力大軍抵達,內外夾擊,袞布必敗無疑!”
見碩壘還是無動于衷,綽爾滾急道:“若順化王殿下信得過我綽爾滾,我愿親率我部所有騎兵,充當先鋒,反沖擊袞布中軍,為大軍穩住陣型爭取時間!只求順化王能念在朝廷恩義,大局為重,堅持待援!”
綽爾滾說這番話的時候,改了對碩壘的稱呼,碩壘自然也明他的意思,一時間竟是愈發的猶豫不決。
諾爾布和都思噶爾也是面面相覷。
“順化王,這個……”
“好了!”
碩壘猛地一咬牙,打斷了還想再勸的綽爾滾,臉上閃過一絲狠色:“就依綽爾滾所說,傳令下去,各部向中軍靠攏,依托河岸,結圓陣防御!擅自后退者,斬!綽爾滾,本王將前軍指揮交給你,務必頂住袞布的攻勢!”
這么一會兒的功夫,碩壘也想明白了,撤退,或許能保一時之安,但潰敗的代價可能極其慘重,而且徹底得罪大明,之前所有的投入和犧牲都將付諸東流。
繼續堅持下去,風險巨大,可能等不到援軍就全軍覆沒,但若能堅持到祖大壽到來,不僅能反敗為勝,還能立下大功,進一步鞏固在大明朝廷的地位……
“遵命!”
綽爾滾單手撫胸,大聲應道。
就在克魯倫河西岸血戰正酣之際,南邊百余里外,祖大壽率領的中路軍主力,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北挺進。
中路軍主力,并未被巴圖爾的五千精騎所牽制,行軍速度遠超袞布的預料。
他原本計劃用五千精騎為餌,吊住明軍,遲滯他們的行軍速度,自己則率大營主力,從容吃掉碩壘這部叛軍,再回師應對。
然而,祖大壽并未按他的想法,將主要的精力放在那五千精騎身上,從一開始,祖大壽的目標就是袞布的主力。
克魯倫河戰場。
綽爾滾的反沖鋒,確實起到了作用。
不但擋住了袞布的兵鋒,其余各部的士氣也為之一振,在碩壘的指揮下,勉強穩住了陣腳,依托河岸地形,組成了一道尚算完整的防線。
袞布久攻不下,心中漸生焦躁。
他沒想到綽爾滾這部兵馬如此頑強,更沒想到碩壘在遭到突襲,損失慘重后,竟然沒有選擇潰逃,而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時間來到后半夜,就在雙方都有些精疲力盡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進了袞布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