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從床榻上爬起來,揉了揉自己的后腰,對依舊躺在那里的布木布泰道:“你也抓緊洗漱,稍后隨朕去鹽場看看。”
“是,陛下。”
用過早膳,朱由檢一行人乘車出了通州,直奔金沙方向而去。
“陛下,金沙鹽場是距離通州最近的一座鹽場,朝廷在那里設有金沙場鹽課司,每年可產鹽一百五十萬斤。”
宋祖舜坐在朱由檢的下首,輕聲為其解釋道。
“宋卿來過?”
宋祖舜老臉一紅。
“回陛下,臣上任以來,尚未巡視各地鹽場和鹽課司。”
朱由檢倒也并未怪罪,而是對其問道:“那沈侍卿的事兒,你調查的如何了?”
聽朱由檢問起自己的前任,宋祖舜的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陛下,關于沈侍卿之事,臣已經發現了一些端倪,只是此事涉及戶部那邊的賬目,臣已經行文京城戶部,只是對方尚未回文。”
朱由檢的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
“和朕說說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臣上任后,就立即著手清查兩淮轉運司的賬目,但在清查的時候,發現有一筆很是奇怪的進項。”
“什么進項?”
“預提次年鹽引加銀。”
宋祖舜這句話說完,朱由檢登時就有些懵了。
這句話每個字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放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宋祖舜趕緊解釋道:“陛下,這所謂的預提次年鹽引加銀,就是說那些鹽商想要在次年提到足額的食鹽,即需要再前一年,向兩淮轉運司,預交一筆銀子,即每引鹽加價五錢白銀。”
朱由檢有些狐疑,轉頭對方正化問道:“你聽說過這件事嗎?”
方正化搖頭道:“皇爺,臣從未聽說過有此種說法。”
朱由檢的目光重新落在宋祖舜的身上,后者苦笑道:“陛下,臣在淮安多年,也從未聽說過,所以才行文戶部,想看看戶部是不是知道這筆收入。”
朱由檢冷哼一聲道:“哼!朕估計戶部是大概率沒有收到這筆銀子。”
“這個……這個什么加銀,收了多少?”
宋祖舜的臉色更加凝重起來。
“回陛下,據臣統計,自沈侍卿上任以來,攏共收了三年,兩淮每年鹽引數量在三十萬到四十萬之間,共收銀大約在五十萬兩左右。”
“砰!”
“皇爺!”
“陛下!”
朱由檢聽到這個數字,豁然起身。
只是這馬車畢竟不是鑾駕,直接撞到了車廂,方正化和布木布泰兩人皆是大驚。
朱由檢一擺手,阻止了想要上前查看的兩人,目光盯著宋祖舜問道:“這件事你有沒有問過兩淮轉運司的老人兒?”
“臣并未驚動他們。”
宋祖舜趕緊回道。
朱由檢眼睛微瞇,右手食指輕輕敲擊車廂,半晌后對方正化道:“讓廠衛的人協助宋卿,秘密調查此事,朕要看看,還有誰參與其中。”
“臣遵旨。”
宋祖舜偷偷看了眼朱由檢,見其面色已經恢復過來,再次開口道:“陛下,除此之外,還有淮安轉運司那邊,鹽倉里的食鹽數目和賬目對不上,少了大約一百二十萬斤,三千大引,每引售價二十兩(售價和出場價格不是一回事),即合銀六萬兩,這大概就是當初沈侍卿不愿轉移的原因。”
朱由檢冷笑道:“他是想將少的這些鹽,都推到倭寇身上。”
“臣以為應該是這樣。”
朱由檢輕輕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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