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我……我到了小區門口了。”她的聲音帶著緊張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好,我出來接你。”
我應了一聲,隨即放下碗筷,對她們說道:“我有點事情,出去一下,你們先吃。”
我站起身來時,安寧突然開口:“晚上挺冷的,穿件外套吧。”
從她之前回來,其實我跟她都沒有太多交流。
可她突然叮囑我穿件外套,我心里頓時動了一下。
我沖她一笑,說道:“沒事,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們先吃吧。”
開車來到小區門口,張霞果然等在那里。
她換了一身相對整潔干凈的衣服,頭發也梳理得一絲不茍。
手里還拎著個看起來像是裝著點心的樸素紙袋,整個人透著一股局促不安,又竭力想表現出最好一面的感覺。
“林先生。”
看到我,她立刻迎上來,眼神里滿是詢問和忐忑。
我點點頭,對她說道:“上車吧。”
等她坐上車后,我又對她說道:“記住我昨天說的,暫時別提身份的事。她現在……情況特殊,需要時間適應。”
“我懂,我懂!我就看看她,看看她就好!”張霞連忙保證,雙手緊緊攥著那個紙袋的提手。
就在快要到別墅時,張霞突然開口叫住我:“林先生,就在這里吧。”
我放慢車速,看著她道:“不是要去看看她么?”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去見她,就在這里吧,我遠遠地看她一眼就好。”
她停頓一下,又低著頭喃聲說道:“你說得對,我現在不應該出現在她面前,更何況她還失憶了,更不能去刺激她。”
“可以進去的,只要你不說你的身份就行了,我也幫你瞞著。”
她猶豫了一下,可還是搖了搖頭:“不了吧,我……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她。”
她的卑微和小心翼翼,讓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其他顧慮,但她執意如此,也只能作罷。
我將車停了下來,張霞特意打開車門下了車,就這么隔著一些距離看向別墅落地窗里。
“看見了吧?”我也下車來到她身邊,順著她的視線從落地窗看了進去。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眼眶迅速泛紅,淚水無聲地滑落,沿著她刻著歲月痕跡的臉頰滾下。
“安寧……我的孩子……”
她喃喃著,聲音哽咽,帶著無盡的心酸、悔恨和遲來的、沉重的愛。
“媽……媽終于找到你了……對不起……對不起啊……”
她不敢放聲哭,只是壓抑地抽泣著,肩膀微微聳動,那只拎著紙袋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
我沒有打擾她。此刻任何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需要這個宣泄的出口,需要這遲到了二十多年的、隔著一道落地窗的“重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張霞就那么一動不動地望著落地窗內,眼淚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晚霞照在她布滿淚痕卻寫滿執念的臉上。
那一刻,我覺得她也蠻可憐,可真的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她現在應該是挺后悔的,但是后悔也沒用。
我覺得就算安寧恢復記憶,讓她知道自己還有一個親生母親,她也不會認的。
不知過了多久,張霞終于緩緩地、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