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輝祖快馬加鞭趕回京城。
李祺與太子朱標早就備好接風宴,宮燈將宴席照得透亮。
李祺老遠瞧見徐輝祖風塵仆仆的身影,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去,伸手要接韁繩,卻被徐輝祖翻身下馬時帶起的寒風撲了滿臉。
徐輝祖咧嘴一笑,揚起軍靴照著李祺屁股狠狠踹了兩腳,震得地上的青磚都微微發顫。
李祺踉蹌兩步差點栽進花叢,太子朱標笑得扶著桌子直不起腰,酒水都灑了半盞。
酒過三巡,李祺收起玩笑,壓低聲音說起組建遼東鐵騎的事。
徐輝祖端著酒碗的手頓了頓,碗里的酒水晃出幾道漣漪。
他仰頭將烈酒一飲而盡,喉結上下滾動“什么時候動身?”
徐輝祖聽后沒有任何怨,直接接下了這個重任。
畢竟遼東的戰略意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更何況徐輝祖呢!
見此情形,太子標也是感慨不已。
這位徐家虎子當真是忠孝兩全,鎮守濟州島十年毫無怨,現在又調他去遼東這苦寒之地,換做其他將領早就是一肚子牢騷了。
可徐輝祖卻直接領命,沒有多說一句廢話,與大將軍徐達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心只有大明!
這才是真正的大將之風!
接風宴后,徐輝祖回家陪了老爺子徐達半個月,隨后便正式啟程前往遼東。
此次徐輝祖并非孤身前往,而是帶了一萬神機營將士,預備各種突發情況,并且肩負護送移民的重任。
遼東之地,新春佳節剛過,寒意依舊逼人,四野銀裝素裹,皚皚白雪覆蓋大地。在這潔白無瑕的世界中,唯有一條漫長的道路,猶如利刃般劃破雪的寧靜,從山海關蜿蜒伸向遼東的遠方。
移民隊伍蜿蜒如長龍,三十萬男女老少裹著朝廷新發的羊毛大衣,在初春的寒風里挪動腳步。車輪碾過結冰的路面,吱呀聲混著孩童的啼哭,從山海關一直蔓延到地平線盡頭。
今年,朝廷擬定先行遷徒三十萬眾,啟程前往遼東,著手開發該地。
這批民眾,源自山西、陜西及河南等地,元宵佳節剛過,便踏上了漫漫遷移之路。
在這個時代,圣旨為天,抗旨不遵乃是大逆不道。
他們當中,多為赤貧之農民,故鄉無立錐之地,身上所穿的簇新羊毛大氅,乃至腳下的保暖鞋履,亦是朝廷所賜。
朝廷已允諾,凡愿移民遼東者,皆可分得沃土良田,只要辛勤耕作,定能過上比往昔更為富裕的生活。然而,即便如此,應者寥寥,無人愿意響應移民之令。
故土難離,縱然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鄉。
金碧輝煌難敵家中犬舍,異地風光再美,眾人亦不艷羨。
此種情結深入人心。
何況,這遼東何地之謂?
自古及今,皆為苦寒之所,罪犯流放之地,誰人愿意踏足?
然而無奈,圣旨一下,雖不情愿,亦須前行。
抽簽定命運,抽中者無奈前行,不得抗拒。幸而當今朝廷較往昔更為仁德。
無冬衣無鞋履,朝廷悉數發放,每人兩套,無論老少皆有所得。
沿途各地,官府備好膳食,雖旅途艱辛,但飲食無憂,使得許多人怨聲漸減。
對于他們這些困頓之人而,寒冬本就是難以忍受的季節,否則昔日也不會有“逃冬”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