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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陰魂不散的東西!(五千大章求月票)

      臘八。

      李嬤嬤睜開眼睛時,窗外明亮極了。

      她有一瞬發懵,以為自己睡過了頭,隔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是下雪了。

      這個冬天也是怪得很。

      又冷又干,看天色早半個月就該下雪了,誰知道一直虛晃一槍,直到今日才積了一地的雪。

      李嬤嬤收拾著起身,扶著榻子下來時,腳步一浮,身子左搖右晃,好在是抓住了椅子背才沒有摔倒。

      柳娘子聞聲,從寢間里繞出來,微笑著沖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李嬤嬤一個激靈,被她笑得后背發涼。

      昨晚是柳娘子守夜。

      自打那日定下來起,陸駿、陸馳兩兄弟各輪了兩日。

      他兩年輕,在外間搭個榻子,半打盹半醒神也不至于太累,但架不住有人心疼。

      商量來、拉扯去,中間換桑氏、簡氏各來伺候了一夜,柳娘子來了兩夜。

      陸念興致勃勃地也想參與進來,才開口就被勸住了。

      想也知道,陸念往寢間一坐,別說伺候人了,能少說幾句糟心話就阿彌陀佛了。

      她只能遺憾至極。

      至于岑氏和李嬤嬤提出來的“不用人手”,也是又被否了一回。

      柳娘子一口一句“情理之中”,陸駿上了陸念的當、要做大孝子,陸馳這個親兒子更不會落于人后,桑氏再積極主動些,簡氏不管有心沒心也躲不了懶。

      這些時日下來,且不說被伺候的岑氏舒坦不舒坦,李嬤嬤已經是瘦了一圈了。

      太累了!

      她真的太累了!

      整夜整夜地提心吊膽,就怕侯夫人半夢半醒間說出些不該說的話來。

      更怕侯夫人像前陣子那般,大半夜不睡覺站墻角,嚇著她李嬤嬤也就罷了,嚇著其他人……

      這要如何交代?

      萬幸的是,或許因為侯夫人病中疲憊,暫且還沒有不恰當的舉動。

      但有一句話,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賊還沒動靜,李嬤嬤快堅持不住了。

      柳娘子輕手輕腳走了過來,聲音壓得很低:“侯夫人半夜睡得不安穩,一直翻來覆去,這般狀況如何能養得好身體?這會兒才剛剛睡熟,我們莫要吵著她。”

      李嬤嬤擠出笑容來,點了點頭。

      柳娘子看著面前這老婦精疲力竭的樣子,又道:“我看嬤嬤也要多歇歇了,半夜我起來倒水,你都沒有醒,可見是這陣子累著了。”

      李嬤嬤聞一怔,懷疑道:“沒有醒?不會吧?”

      自打侯夫人睡不好起,這兩年,她的睡眠也很淺,從沒有聽不到動靜的時候。

      偏柳娘子信誓旦旦,李嬤嬤一時也吃不準,明知道不該信這斥候,又覺得以自己的狀況可能真的會……

      柳娘子說完這些,拿帕子捂嘴打了個哈欠:“嬤嬤既起來了,我先回去梳洗一番。今兒臘八,府里要祭祖的。”

      李嬤嬤打量了她兩眼。

      不愧是狐媚子,打哈欠都自有風情。

      難怪能叫侯爺惦記這么多年。

      難怪和那鏢局漢子做過十多年夫妻、侯爺都能不計較。

      這要是早些年進府,靠著年輕貌美……

      等柳娘子走了,李嬤嬤才回過神來。

      糊涂啊!

      現在是琢磨那狐貍精的時候嗎?

      一只狐貍動搖不了侯夫人,但若病情不好轉,夜夜有人守著,才要完蛋!

      畢竟,擔驚受怕的不止是她,還有侯夫人!

      兩刻鐘后,岑氏又喚人了。

      李嬤嬤忙不迭進去,仔細觀察岑氏神色。

      岑氏也瘦了,皮肉掛不住,褶子一般往下垂,原本慈眉善目的一張臉看起來陰毒許多。

      “柳氏回去了?”岑氏開口,聲音喑啞。

      “回去了,”李嬤嬤道,“今兒臘八,您……”

      “扶我起來梳洗,”岑氏道,“等下去小祠堂。”

      李嬤嬤勸道:“您還病著……”

      “沒有病到下不了床的地步!”岑氏氣惱道,“我連祭祖都不去,如何能叫伺疾的滾?”

      這些時日,她真的煩透了!

      說了多少次不用人夜里守著,偏生一個個不消停。

      尤其是陸駿那傻子,完全著了陸念的道!

      連帶著阿馳也犯了蠢,火急火燎地要當好兒子。

      岑氏夜里本就睡不安生,多的是剛瞇半刻鐘就醒了、如此反復到天亮的時候,這些時日被逼得連這半刻鐘都不敢瞇,就怕一時失……

      可是,人畢竟不可能那般熬著,能補眠也就罷了,現如今白日里都不得清靜!

      一會兒大夫來請脈,一會兒院子里煎藥,一會兒與她說話解悶……

      各種花樣輪番來,那可惡的柳氏,那已然與陸念聯手的桑氏,花樣忒多!

      更要命的是,桑氏不曉得如何吹得枕頭風,把陸駿吹得更耿直了!

      岑氏好幾次差點耐不住脾氣要發火,又被迫著生生壓回去,做一個病得精力不濟的溫和老夫人。

      “不管怎么樣,”岑氏在梳妝臺前坐下,咬牙道,“最多再三五日,必須把人都趕了!”

      李嬤嬤嘴上附和著,心里拔涼拔涼的。

      這顯然是姑夫人算計好了的,豈會半途而廢?

      她有心要寬慰幾句,等梳子從頭上滑過,梳下來大把大把的頭發后,她縮著脖子不敢吭聲了。

      岑氏心不在焉,并沒有發現自己掉了許多頭發,由著李嬤嬤替她打理得當,又往臉上敷了厚厚一層粉。

      小祠堂里。

      定西侯下朝回來,主持家祭。

      府里臘八并非大祭,但也算重視,早早掃了雪,又里外收拾干凈。

      廊下,柳娘子正與定西侯說著話:“昨兒是我守著,侯夫人歇得還是不好,我琢磨著是不是再換大夫來看看?如此下去總歸不好……”

      進府這些時日,柳娘子早已經有了經驗。

      說旁的七七八八,定西侯不怎么理會,但只要說姑夫人,好好壞壞的,侯爺都會認真聽。

      近些日子還添了侯夫人。

      畢竟是抱恙的妻子,他會去探望,也會聽人說狀況。

      柳娘子不疾不徐說著,余光瞥見李嬤嬤扶著岑氏來了,手腕一抬、輕輕拍了拍定西侯的胳膊:“沾了雪水,看著就潮,回頭趕緊換一身,再喝碗姜湯驅驅寒。您也保重身體吧,要不然,世子兄弟兩人不止要給侯夫人守夜,還要來伺候您。”

      定西侯笑了下:“阿薇很會煮姜茶。”

      “是,”柳娘子彎了眼,“先前喝過兩次,很是順口,等下我跟她提,請她給您送一碗去書房。”

      說到這會兒,柳娘子像是才看到岑氏一般,急急忙忙迎上來扶她:“您怎么來了?今兒還下雪,病情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岑氏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怕忍不住剮她一眼。

      陸念和阿薇是最遲到的。

      小祠堂里便是備了火盆、也遠遠不及屋里暖和。

      陸駿搓著手怨她:“你倒是悠閑。”

      “沐浴更衣熏香,哪樣不需要工夫?”陸念嗤得笑了聲,“母親就喜歡香噴噴的我,她愿意等我,你催什么?”

      陸駿渾身雞皮疙瘩。

      多大歲數了,還香噴噴?!

      “行行行,你說得對,”陸駿懶得與她爭口舌,“快些吧。”

      祭祖自有章程,說復雜倒也不復雜,偏陸念有備而來,趕在結束前突然起身,上前幾步把白氏的牌位取了下來。

      定西侯一時不解:“阿念?”

      “我和母親說說話,”陸念慢悠悠地,把牌位舉到面前湊近了,“十幾年沒在家里過臘八了,也沒叫母親仔細看看我。

      母親,我現在長這樣,您細細看看我的五官。

      其實我已經記不太清楚您的樣子了,但我和您應該長得也沒那么像,反正父親、舅舅那兒沒人夸過我像您。

      喏,我再給您看看阿駿。”

      說著,陸念轉身,把牌位直直貼到了陸駿的臉上。

      冰冷的木牌激得陸駿下意識要躲開。

      他自然不是怕,親娘的牌位有什么可怕的,就是冷得慌。

      “躲什么?”陸念嫌棄極了,“我聽說阿駿好像眼睛嘴巴更像您一點,唉,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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