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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真瞎了一個,裝瞎的一個(五千大章求月票)

      書房里的氣氛,悶如雷雨將至。

      撇開陸念那種毫無章法的跳腳,岑氏都想不起來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叫人這般指著鼻子訓斥過了。

      且她這位伯父,自從她嫁入侯府、發達起,又何曾這么與她說過話?

      這讓她積攢在胸中的火蹭蹭往上竄。

      只不過,岑氏再如何煩惱憋悶,亦存了幾分理智。

      深吸了一口氣,岑氏硬生生把火熄了。

      她反復告誡自己,她可不是陸念那個只知道撒氣的蠢貨!

      道理上說得通,心情上實在遭罪得很。

      “昨晚上府里有些事,歇得不怎么好,”岑氏勉強給自己打了個臺階,又道,“說來,我也好久沒見過伯父您這么火冒三丈了。”

      見岑氏有收起脾氣的樣子,岑太保亦沒有咬著不放。

      他叫管事進來添了茶水,坐著慢慢抿了一盞,濃郁的茶香稍稍平緩了心神。

      “知道老夫叫你來是為著什么事嗎?”眉頭舒展開些,年老的太保顯得慈眉善目。

      “那日您讓阿瞻送來的紙條上說,萬通那里也得了些詢問,”岑氏端正神色,“我只曉得陸念在折騰個小鏢局。

      那小鏢局,與萬通渾然不能比,再怎么查、也不該順著查到萬通那頭去。

      唯一與萬通相關的,只有兩年前,侯府送去蜀地的銀錢和藥材。

      可那也轉了好幾道彎,輕易聯系不到一塊。”

      岑太保沉默著,沒有打斷岑氏的話,卻不表示這番話順耳。

      應該說,正相反,極其得不順耳!

      “你這是在告訴老夫,東西沒有進你的口袋,經手的一道道路子也不是你尋的、安排的,”岑太保的聲音不重,但字字發沉,久居高位之人,自然而然有一股氣勢,“現如今即便出了問題,也不該找你?”

      岑氏確實是這么個意思,但嘴巴上,倒也退了兩步:“伯父不如與我說說,誰查去萬通了,又是怎么查的?我一介婦人,居于內堂,外頭的事兒云里霧里。”

      “順天府,那楊集文,哼!”岑太保點評道,“那就是只兔子!”

      能坐穩順天府尹的椅子,楊集文自是有些真能耐,尤其擅長明哲保身,狡兔三窟說的就是他。

      可真把他看作一只只會耍滑的兔子,那一口鋼牙咬起人來,也能撕扯下一條胳膊。

      岑氏又問:“楊大人明確說了查那趟鏢?”

      “那倒沒有,”岑太保道,“聽下頭傳上來的意思,七七八八問了不少。”

      岑氏不了解楊府尹,她只認一個理:“那或許是伯父您想太多了,便真是為了那鏢,為何會查到萬通?萬通那兒難道沒有應對之策?一查一個準?”

      “為什么?”岑太保被她幾句話說得額頭青筋直跳,“我也想問問你為什么?!”

      “我也是才知道,那小鏢局易手,竟然背后是你的主意。”

      “阿瞻年輕、以為是多么輕便的一件事,就讓薛波替你辦了,弄的薛文遠也被瞞在鼓里。”

      “現在倒是好,那么件破事鬧進順天府里,替薛波跑腿的馬前卒都進去了。”

      “薛文遠頭痛得很,一個是培養多年、極其信任的手下,一個是扶持長久、能派上用場的棋子,眼瞅著都要廢了!”

      “萬通還有那馬前卒的一成利,這事兒越發扯在一起。”

      岑氏緊繃著身形,聽了岑太保一通問,末了道:“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與其責問我為什么,還是想想怎么處置才好。”

      岑太保氣極反笑。

      理是這個理,但這個理由由始作俑者來說,簡直滑稽!

      尤其是,岑氏還端著一副靜好模樣。

      這般能裝腔作勢的人,剛才在人前怎么拉長著臉叫人看笑話?

      “好,多少年前!”岑太保瞇了瞇眼,“一個多少年前連門都沒有進的妾,你折騰她做什么?

      他們回京那會兒,你氣不過,老夫能理解,她真進了門、與你添堵,你尋她事,老夫也能理解。

      偏偏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你突然弄這么一出!

      現在還能怎么處置?

      楊集文問話都問到了薛波頭上,你讓薛文遠怎么辦?”

      岑氏沒有解釋。

      這事兒不值當與伯父解釋。

      說穿了,便是那時有一天,侯爺喝多了、半夜口渴,喚人倒茶。

      喚得模模糊糊,似乎是個女子名字,岑氏被吵醒,能確定喊的不是自己、也不是白氏,更不是守夜伺候的嬤嬤丫鬟,思來想去,那就只能是與侯爺有私情的女人了。

      后幾日越想越覺得與柳氏的閨名相近,岑氏“后知后覺”為柳氏的存在心煩,李嬤嬤便建議……

      如今轉頭再看,著實也算不得什么。

      畢竟,柳氏都帶著女兒進府了。

      岑氏抿了抿唇,堅持道:“我又如何曉得薛波做這種小事都會出差池,叫人隔了多年還抓著把柄。至于萬通……”

      岑太保打斷了岑氏的話,目光沉沉:“你弄清楚,老夫叫你來,不是讓你回話,也不是叫你反思,更不是叫你對別人指手畫腳,而是讓你想想現在該做什么!

      你要做的是叫陸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要陸益反對大張旗鼓,楊集文精明著呢,不會再追著萬通不放!

      侯府里自查,查成什么樣,難道你還會擺不平?”

      岑氏聽得心煩意亂:“陸念是個瘋的,她鬧起來侯爺都得讓著。

      伯父有所不知,昨晚上我住的那院子都叫陸念砸了個干凈,愣是誰都不敢把那瘋婆子制住。

      至于她發瘋的緣由,她查了白氏陪嫁,找了我一堆事。

      我自詡這些年做得算干凈了,但畢竟是虧空,之后也只能以經營不善做解釋。

      這種時候,您讓我如何再說不查那筆銀錢藥材?”

      岑太保聞一愣。

      陸念竟然查賬查出問題了?

      賬目這東西,最經不住查,不管做得多平,只要存心尋事、一定能被挑出來,就是精力時間的問題。

      “你之前都是照我教的做的?”岑太保問。

      “是,”岑氏沒好氣地道,“可她連長樂坊的鋪面前腳轉手、后腳開宵禁都搬出來了,這誰想得到?”

      岑太保摸了摸胡子。

      這么聽來,陸念似乎也沒有那么草包。

      沉思了好一陣,岑太保理順了思緒,這才又開了口:“老夫也算知道陸益的性情,那些銀錢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你與他成親小三十年,別說兒子,你親生的孫子都七八歲了,他要臉,就這點銀子的事,他不會鬧大。

      陸念再能折騰,陸益也斷不可能休了你。

      只要藏好你的尾巴,一個瘋子能耐你什么?”

      岑氏嘴皮子動了下,話到嘴邊還是又咽了回去。

      是。

      對伯父來說,就是這么一回事。

      自中饋交由阿駿媳婦,岑氏再不能輕易動各處銀錢,也就不能像從前一樣供給伯父。

      總歸是斷了的銀錢,伯父說起來不痛不癢,但……

      “兩年前若不是您催得緊,”岑氏深吸了一口氣,不滿道,“我為了替您周轉、自己生生熬出病來,若不然,豈會叫兒媳婦拿走中饋?

      就算如此,我還是想辦法替您把那五千兩扣下,那三箱藥材您轉手也是個不錯的數。

      沒成想,殺雞取卵,那就是最后一筆,還留下了今日的隱患。

      若中饋還在我手里,怎么會叫陸念說查就查?”

      岑太保正飲茶,聞把茶盞重重按在了桌上:“你也不用指桑罵槐,你覺得當初害你丟了中饋,但老夫可沒有殺你取卵的意思。

      你與其與老夫逞口上威風,不如仔細琢磨琢磨你那個繼女,能把賬盤明白的人,絕不是簡單的瘋子、蠢貨。”

      見岑氏面色微變,岑太保頓了頓,才又語重心長起來:“說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岑字。

      你有今日這一起,家里托舉你許多,別急著否認,你應當知道老夫指的是什么。

      而老夫能走到今天,同樣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今日遇著困難事,你且想辦法穩住陸益,你那點事不過如此。

      反倒是老夫這兒,不得不想辦法補償薛文遠,他損失最大,損了棋子損了人手,明明白白地損!”

      岑氏暗暗咬住了后槽牙。

      明著說理,暗著威脅。

      伯父不愧是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人物,一套一套的。

      “我聽說,”岑氏穩住心緒,“岑大人對阿瑯有些意見,鬧得阿瑯還回家哭了。您這次扶他一把,也叫他曉得,親戚便是親戚。”

      岑太保不理會她的挑撥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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