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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啞巴吃的黃連味

      定西侯背著手站在春暉園外,遲遲沒有動。

      阿薇已經回去了,院子門半開著,透出里頭淡淡光亮。

      而院子外頭,是晚霞散盡后濃濃的夜色。

      定西侯長嘆了一口氣。

      事情怎么就弄成了這樣!

      想到搬進來的柳娘子,定西侯著實頭痛。

      陸念是鉆了牛角尖胡鬧,柳娘子又為什么……

      他想起剛才話語間提到的“鏢局易主”,估摸著事情大抵與此有關。

      定西侯抬步往前院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他與柳娘子都那么多年不見了。

      想撇清關系,也沒有大晚上過去的道理。

      這么一想,定西侯調轉方向,去了秋碧園。

      岑氏畢竟是他的妻子。

      阿念惹出來的事,不管是她腦子糊涂了,還是故意給岑氏難堪,定西侯認為他怎么也該給岑氏解釋一番。

      岑氏剛用過晚飯。

      陸念那個偏門子把戲,還不至于讓她吃不下飯。

      當然,她今日胃口算不得好,與陸念無關,純粹是白日補覺、夜里睡不安生,顛來倒去影響了。

      聽外頭與定西侯問安的聲音,岑氏疑惑地看了李嬤嬤一眼。

      自從侯爺搬去書房住之后,他很少在這個時候過來秋碧園。

      岑氏整理好了表情,起身迎了兩步,對進來的定西侯行了禮:“侯爺,用過晚飯了嗎?”

      定西侯看了眼桌面。

      他剛只用了一碗雞湯泡飯,幾口醬菜,若是半夜暖胃自是剛好,但作為晚飯,顯然沒有吃飽。

      不過,他對岑氏這里的清淡小菜也沒有多少胃口,便只擺擺手。

      “剛在阿念那兒吃了點,”定西侯坐在來,“你先吃,吃完有事說。”

      岑氏坐了回去,卻沒有再動筷子:“侯爺是想柳娘子的事?”

      “是,”定西侯直白道,“我也是剛聽阿念說了才曉得她把人接來府里了,這真是……這事是阿念做得不合適,我之后再好好與她說。”

      “怎么能是阿念做得不合適?”岑氏溫聲道,“這事情說來說去,還是怪我。”

      定西侯一愣,下意識道:“怎么能怪夫人?”

      阿念尋事的本事,他又不是不曉得。

      “我當年問過侯爺要不要將人迎進府,您說不用,我就只當……”岑氏笑容訕訕,“早知道她肚里有了,便是您怨我自作主張,我也得把人接回來。沒得讓孩子生在外頭,還認其他人當父親。”

      定西侯臉色一沉:“我沒碰過她!”

      “侯爺!”岑氏坐姿筆直,極其認真,只那眼眶微微泛紅,透出幾分心酸味道來,“您當時駐東越兩三年,我沒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說來,那時有人照顧您,與您體貼分憂,我反而很是安心。

      您當時沒讓她進府,我猜一是顧及我,不想傷我臉面,二是顧及阿念,她接受不了我這位繼母,恐也不會接受再多一個姨娘。

      所以您當時這么說了,我就沒有多提,最終成了這樣。

      早年歸早年,現在歸現在,阿念完全不排斥她,我也沒有意見,您不用為了我們娘倆與柳家妹妹斷了。

      尤其是,她早就有孩子了。”

      岑氏語速不快,溫聲細語,平日里說話和氣極了。

      夫妻兩人往日即便有些分歧,靠著岑氏這般好好語講道理的態度,定西侯與她也沒有什么能隔天的矛盾。

      只是定西侯沒想到,有朝一日這極其講道理的話語,會讓他幾次想打斷又打斷不了。

      他越聽越覺得憋得慌。

      這有什么好講道理的?

      它原先也就不是個道理!

      “她那女兒真不是我的種!”定西侯氣悶著,“阿念是有病在身鉆牛角尖,夫人你又堅持什么?我跟她算得上什么斷不斷!”

      岑氏的眼眶愈發紅了,委屈與不甘寫在臉上:“侯爺,在您眼里我是妒婦不成?

      您真心喜愛的,我會攔著人進門不成?

      當年就不與我說實話,如今再騙我做什么?

      今日事情傳出去,外頭不會說侯爺什么,但人人都得罵我。

      不容人,滿京城都知道,我與阿念處得不好,要不是阿駿向著我,知道我為人,我都得被人吐唾沫星子!

      結果今日又添一罪狀,容不得妾室,還容不得庶女。

      可我明明不是那樣的人,明明我才是被蒙在鼓里的!

      侯爺切莫再說孩子不是你的,要讓她們母女出府,我這么大年紀、孫兒都有了的人,您就給我留份臉吧!”

      定西侯百口莫辯。

      他說了多少次與那柳娘子沒有那種關系,更沒有孩子,怎么都不信他?

      他要再辯解下去,岑氏都要委屈地哭出來了。

      難道委屈的那個人不是又當了一回爹的他?

      今晚過來,本意是與岑氏解釋清楚,沒想到根本解釋不清。

      這種事情自證不得,再說下去也沒有用。

      定西侯怕越說越上火,干脆起身:“夫人既不信我,那便如此吧,我回書房去了,夫人早些休息。”

      岑氏拿著帕子擦眼睛,只由李嬤嬤送人出去。

      定西侯前腳離開,岑氏后腳就把帕子摔在了桌上。

      她的臉上哪還有半點委屈?只余下毫不掩飾的諷笑。

      呵!

      男人!

      到這一步了都不敢認!

      要說十幾二十年前,她見不得柳娘子這樣的貌美女子進府,現在她怎么還可能在乎?

      別說柳娘子這把年紀還勾不勾得動定西侯,真有身孕了她自己先喝一壺。

      便是定西侯再看上妙齡的,生下個兒子來、比她的孫兒都小!

      她有親兒子,還有兩個親孫子!

      那時候,急的是陸駿兩口子。

      今下午桑氏為何不及?

      不也是看死了柳娘子不可能再生兒子了嗎?

      反正私生的是個女兒,還是個已經嫁人的女兒,毫無威脅,誰急誰蠢。

      等李嬤嬤進來,岑氏交代道:“今日太晚了,明日你讓人去前頭遞話,讓柳娘子母女兩人過來,我把茶喝了,也給孩子一份見面禮。你挑挑庫房里,選兩匹布料出來。”

      李嬤嬤應下:“您大度。”

      岑氏笑了笑。

      別想讓她背善妒的名!

      另一廂,定西侯一肚子悶氣回書房。

      馮泰問要不要再備晚飯,定西侯讓他拿酒。

      酒是烈酒,菜是幾碟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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