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數字讓袁石眼前一黑,剛剛升起的一點僥幸徹底粉碎。
張翠芳咬緊了嘴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李桂蘭和袁衛國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絕望。高利貸可不會管你能追回多少,他們要的是連本帶利,一分不少。
徐述繼續冷靜地陳述:“其次,訴訟需要時間。從立案、開庭到最終執行,即使一切順利,也可能需要數月。而根據你們所說的高利貸還款期限,恐怕是等不及的。”
屋內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唯一的希望,似乎也帶著殘酷的折扣和漫長的等待。
“所以,”張翠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們現在必須自己先想辦法,湊齊高利貸要的錢,至少是差額部分,以及可能的利息。”
“是的,這是避免眼前危機的唯一辦法。”徐述點頭,“我的建議是,雙管齊下。
我這邊立刻開始準備訴訟材料,同時,你們需要盡快籌措資金,先應對高利貸。”
籌措資金……談何容易。
家里的積蓄早已被袁石掏空,親戚朋友那邊,之前因為袁石各種不成器的事由,早已借了一圈。
舊債未清,人情已薄。
然而,走投無路之下,這是唯一的選擇。
接下來的幾天,李桂蘭和袁衛國硬著頭皮,開始了他們人生中最艱難、也最屈辱的借錢之旅。
他們不敢說出袁石養女人欠下高利貸的真相,那太丟人,也怕徹底斷了親戚的情分。
他們只能含糊其辭,說是袁石做生意資金周轉出了大問題,急需一筆錢救命,并且反復強調。
小磊現在跟著大老板,很有出息,很快就能還上。
“小磊那孩子是出息了,在跟著大老板干大事呢,”李桂蘭對著電話那頭,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自然些,“他哥這次也是沒辦法,等小磊那邊項目款下來,立馬就能還……”
“衛國啊,不是我們不借,實在是……”電話那頭的親戚有些猶豫。
“他叔,你就幫幫忙,小磊你知道的,最重情義,他肯定不會賴賬的……”袁衛國佝僂著背,對著話筒,臉上是懇求,心里卻在滴血。
“小磊”這個名字,此刻成了他們手中唯一的、也是最好用的籌碼。
親戚們或許對袁石失望透頂,但對那個從小懂事、如今據說跟著大老板前途無量的袁磊,還保留著信任和幾分投資的心態。
畢竟,誰不想和一個“有出息”的晚輩保持良好關系呢?
靠著“袁磊”這塊金字招牌,加上老兩口放下尊嚴的苦苦哀求,他們竟然真的東拼西湊,又借來了三十多萬。
每一張遞過來的鈔票,每一筆匯入賬戶的款項,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李桂蘭和袁衛國的心上。
他們陪著笑臉,說著感激的話,內心卻充滿了無法說的羞愧和悲涼。
他們清楚地知道,這筆債,名義上是袁石欠的,實際上卻是用小兒子的名譽和他們在親戚間最后一點臉面換來的。
而那個,被他們一次次的利用名聲的小兒子,早已被他們親手逼走,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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