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不單是喝的。
大明的茶馬法源自于前朝趙宋。說白了就是官府不允許茶農自已售賣所種的茶葉,只能賣給官府。而后由官府進行定價,同吐蕃烏斯藏等地用來交換馬匹。
而到了大明,茶馬法除了換馬之外,還被加進了負責邊關軍需的開中法內。中原缺馬,但胡人沒茶。普天之下,也只有大明有茶,而偏偏人還缺不得茶。
所以官府的定價,使得大明可以兵不血刃的控制馬匹的價格,又能控制羈縻地區的經濟。這更是一種穩定雙方邊界的和平貿易,也是離間對方內部的一把隱形劍。
也就是說茶葉在大明,等于戰馬,等于經濟,等于戰略物資。
西北的茶貿,是李景隆第一次執掌肅鎮時奏請朱標所開,所以他這個肅鎮總兵官,除了掌握肅鎮龐大的軍隊之外,還掌管著西北地區對內對外的茶葉貿易。
他在甘肅這幾年,茶葉對外一直保持著略高的價格,而且是通過刻意讓西番十八族之中的幾族,還有吐蕃烏斯藏的大土司等當中間商,對他們的族人賺差價,實行專門的獨家貿易。
就好比李景隆是總包,其他人是分包,大家都有錢賺,而且關系越來越好。誰敢跳出來反對,不用李景隆,那些西域的土司土王僧侶,就第一個不答應。
而如梅姻李堅等駙馬在西北販茶,是對內,供給甘肅軍民。這條線,李景隆也是刻意的開了一條口子。但他有個底線,各地衛所千戶防御所,凡緝私查獲茶葉,無論何人,就地格殺勿論!
且他也不參與那些駙馬親王們的茶葉買賣,就當沒看見。這絕對不是他想著和光同塵,給那些人面子。而是他知道,一旦事發之后,以老朱的脾氣,定然有大批的官員和將領落馬。
陜西被朱標生前清了一茬,甘肅被李景隆清了兩茬。后來陜西又被李景隆清了一茬,若是再被老朱掃一遍。那剩下的,就只有他李景隆的人,全是自已人。
是以在洪武三十年的春節剛過不久,朝廷的公文到達之后,李景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建立寧夏中衛都司的借口,跑到寧夏那邊去了。
他怕在甘肅,那位歐陽駙馬還有鐵鉉等人放不開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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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州。
雖不能與如詩如畫的江南相比,但韋州也是西北大地上一顆璀璨的明珠。作為絲綢之路上的重要樞紐,作為自西夏起就興盛的西北古城,比起毗鄰蒙古,戰火不斷的銀川。
此處頗有幾分太平安樂的景象,所以慶王朱栴才賴在這不走。
但這里畢竟是西北,白雪覆蓋之下,厚重的黃色夯土城墻,也畢竟不是京師那巍峨壯麗,萬年不朽的長條石。
慶王朱栴的行宮,也顯得很是寒酸。只有四進的院落,還遠沒有蘭州肅王的花園大。
“您可算來了!”
行宮正殿,身材干瘦的慶王朱栴穿著暗紅色的龍袍,雙手揣在袖子中,坐在寶座上,面帶苦笑的看著李景隆,“您看看,孤這過的是什么日子?”
一身戎裝的李景隆在殿內環視一周,雖是行宮,但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外邊嚴寒,殿內溫暖如春,這日子怎么就不能過呢?
他帶著幾分違心,“西北苦寒,千歲受委屈了!”
“孤想聽戲....”
朱栴有著一張在朱家子孫當中罕見的面容,他攤手道,“沒地方聽!孤想吟詩作對,滿城也找不到幾個聞歌知雅意的雅人!”
“孤想吃點心,可這地方除了羊肉就是羊肉....”
“孤想....哎!”
朱栴說著,重重嘆氣,“孤想江南呀!”
一個被寵壞的孩子罷了!
李景隆心中好笑,腦中回想著這位慶王的生平。好像這位王爺,一輩子就在干兩件事。不斷的上書要內遷,不斷的給朝廷獻馬。每次朝廷駁回他內遷的想法,他就多多獻馬,然后再上書!
“這次微臣來,給千歲帶了些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