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她睜眼,立刻直起身:“你醒了。醫師說你要吃這顆丹藥才行。”
丹藥遞到她手里時,他忽然低聲道:“知意,對不起,這一次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以后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絕對不會。”
沒有華麗的辭藻,可洛知意捏著丹藥的手卻微微發顫。
那一刻,窗外的風雪似乎都成了背景,她眼里心里,只剩下這個笨拙地表達著關心的少年。
可這份心動,在面對凌冰的純粹時,漸漸變成了困惑。
他會記得她所有的喜好,會在她蹙眉時第一時間察覺,會在她遇到危險時毫不猶豫地擋在她身前……
可他看向她的眼神,始終清澈得像初見時的冰湖,沒有半分逾矩的情愫。
就像此刻,洛知意坐在花園的秋千上,看著不遠處正在擺弄冰雕的凌冰。
他雕的是昨日她提過的月下海棠,冰棱折射著陽光,晶瑩剔透,連花瓣的紋路都栩栩如生。
“凌冰,”她忍不住喚他,“過來。”
凌冰應聲放下手中的冰刃,走到她面前,微微垂眸:“怎么了?”
陽光落在他銀白色的發梢,鍍上一層金邊,洛知意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她深吸一口氣,狀似隨意地問:“你有沒有覺得,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和跟別人不一樣?”
凌冰認真地想了想,點頭:“嗯。跟知意在一起,很安心。”
僅此而已?
洛知意心里泛起一絲失落,又追問:“那……你會想一直跟我在一起嗎?”
“會。”他回答得毫不猶豫,冰藍色的眼眸里映著她的身影,“契約還在,我不會離開你。”
又是契約。
洛知意輕輕嘆了口氣,揮揮手讓他繼續去雕冰。
秋千慢慢晃著,她望著天邊的流云,第一次生出了求助的念頭。
晚些時候,洛知意尋到了正在湖心亭對弈的父母。
帝玄溟執黑子,洛璃執白子,兩人落子無聲,卻自有默契。
洛知意走到亭邊,看著母親指尖拈起一枚白子,輕輕落在棋盤上,恰好堵住了父親的攻勢,忍不住笑道:“娘又贏了。”
洛璃抬眼,見她眉宇間帶著幾分愁緒,放下棋子招手:“過來坐。看你這模樣,是有心事了?”
帝玄溟也停了手,目光落在女兒身上,雖未語,卻帶著詢問。
洛知意挨著洛璃坐下,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爹,娘,我、我好像遇到點麻煩。”
“哦?諸神城還有能讓我們知意為難的事?”洛璃打趣道,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說說看。”
洛知意咬了咬唇,還是把自己對凌冰的心思,以及凌冰那副全然不懂情愛的模樣,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她說完,臉頰微紅,低頭不敢看他們。
亭內安靜了片刻,隨即傳來洛璃低低的笑聲。
“傻孩子,”洛璃握住她的手,溫聲道,“這有什么好為難的?你動心了,是好事啊。”
“可是他不懂啊。”洛知意抬頭,眼里滿是困惑,“他只知道契約,只知道安心,我跟他說這些,他怕是根本不明白。”
帝玄溟這時才開口,聲音沉穩:“凌冰是大荒冰龍,沉睡萬載,剛化形不久,心性本就如同稚子。龍族壽命漫長,對情感的感知本就與人類不同,何況他還未經世事。”
“那我該怎么辦?”洛知意問,“就一直這樣嗎?”
洛璃想了想,笑道:“知意,感情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你教了他三年識文斷字,教了他人情世故,也可以嘗試多一些耐心,教他明白什么是喜歡。”
洛知意心里忽然亮堂起來。
是啊,凌冰雖不懂情愛,卻待她是不同的。那份純粹的追隨和依賴,或許正是他表達在意的方式。
“娘是說,我可以慢慢等?”
“不是等,是陪。”洛璃糾正道,“陪他長大,陪他經歷,讓他明白,你的心意,與契約無關,只與你洛知意有關。”
洛知意站起身,心里的陰霾一掃而空。她朝著父母鞠了一躬,笑道:“我明白了!謝謝爹,謝謝娘!”
說完,她轉身就往亭外跑,腳步輕快。
看著女兒的背影,洛璃笑道:“看來我們知意是真的上心了。”
帝玄溟落下最后一枚黑子,將棋盤上的白子圍住,淡淡道:“凌冰那小子,看知意的眼神,未必全是懵懂。”
洛璃挑眉:“哦?你看出來了?”
帝玄溟不置可否,只是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有些情愫,藏在最純粹的眼底,或許連當事人自己都未曾察覺,但旁觀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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