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謝易芝道,“我現在說了,你們再去核對尸格也是一樣。”
謝易芝直了直腰身,眼睛中閃過一抹恨意:“我母親覺得我二弟的死另有蹊蹺,于是一直暗中追查。”
母親偏心二弟、三弟,三弟過世后,她整顆心更是都撲在二弟身上,二弟夫婦慘死,她如何能放下?他以為母親搬去莊子上,不愿意再見他,已是表達對他的不滿,不料母親卻搜集他的證據,想要將他置于死地。
“她用了十幾年的時間,還真的拿到了證據,”謝易芝說著身體前傾,“多虧這樁事,被謝氏族長發現,族長怕傷及謝氏一族的利益,于是找到了我父親全盤托出。”
“我得慶幸,父親身下只剩我這一個子嗣,且這些年我仕途平順,不久之后就能接替他,支撐謝氏門楣,否則父親就不會為我鋌而走險,向我母親下手。”
這下就連旁邊記錄的文吏也倒抽一口涼氣,他怎么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結果。
其余官員也是睜大了眼睛,似是沒有聽清楚謝易芝說的是什么?
“不信?”謝易芝道,“我母親過世時,在莊子上陪她的,正是我父親。”
“許寺丞斷案的手段高明,他追查這么久,定然有了眉目,等見到許寺丞的時候,你們可以問一問,他可掌控了證據,知曉害死我母親的兇手到底是誰?”
謝易芝停下來,給屋中的人留足了時間,讓他們從震驚中回過神。
“我母親一直在莊子上養病,突然過世也不會引起旁人猜疑,喪事又由我父親善后,當時沒有引起旁人的猜疑,除了一個人之外。”
郭璜道:“你說的是謝文菁?”
“我母親過世之后,就該處置謝文菁,”謝易芝眼睛里閃爍出幾分悔意,“可能是覺得愧對我母親和二弟一家,我父親無論如何也不肯向她下手。”
“除此之外,我母親收集的證據還沒有找到,留著謝玉琰也好追查證據的下落。”
“于是,我暗中安排向謝文菁下藥,準備在她重病纏身時,逼迫她交出證據,誰知道被她找到了機會逃離莊子,還撞見了受傷的淮郡王。”
謝易芝抄起手,這就是他第二個后悔的地方,知曉了這樁事,他就應該利落地斬草除根,先將人殺了再說。
到底還是敗在了貪念上,想利用這次機會,將親生女兒送去與宗室結親。
“我說服父親按我的法子處置謝文菁,不過在此之前,父親要試著取信謝文菁,讓她心甘情愿交出證據,這樣我們就再無后顧之憂。”
官員們互相看看,沒想到謝老相爺竟是這樣的人,難怪會有謝易芝這樣的兒子。
“等我到了莊子上時,就已經出了事,父親倒在后院,滿身都是鮮血,我想要施救,卻已經晚了。我那長子應該就是目睹了這些,誤以為我動手殺了他祖父,后來我遮掩父親的死因,讓他更篤定兇手是我。”
郭璜道:“說到底,你還是沒有看到謝玉琰殺人。”
謝易芝早就猜到郭璜會有此問:“父親遇害,莊子上亂成一團,謝文菁主仆也是那時候逃離了莊子,這些若是還不夠,我還有證據……”
“我本就安排妖教的人處置了謝玉琰,雖然派去的人偷偷將他們主仆放了,卻依我的吩咐,帶回了謝玉琰那晚穿的衣裙復命。”
“她的衣裙上都是鮮血,佐證了我的猜測。那身染血的衣裙我并沒有燒毀,而是埋在了莊子上,我可以告訴你們在何處。莊子上還留著謝文菁從前的舊衣物,你們可以拿著做比對。”
郭璜皺起眉頭:“你為何要留著那些東西?”
謝易芝露出幾分自嘲的笑容:“那要感謝許寺丞,他一直追著不放,認為我父親是死于非命,我留下染血的衣裙,是怕萬一他發瘋非要往下查,到時候我得給他一個兇手,免得被冠上弒父的罪名。”
郭璜道:“那你之前為何不肯說實話?”
謝易芝道:“謝文菁攀上了王家,如果王秉臣和王晏一心保她,我即便說了也是無用,于是我故意說一半露一半,引著許寺丞去查案,只要許寺丞確實清正廉明,就該發現這其中的問題。”
又是一陣議論之聲,謝易芝說的一切,委實讓他們太過驚詫。
說完了這些,謝易芝的神情輕松了許多,甚至帶著一抹期待,恨不得立即看著謝玉琰被抓:“我勸郭少卿立即派人去莊子上,將謝文菁帶回審訊。”
“許寺丞在大名府就與王晏、謝文菁二人交好,能重回大理寺更是有他二人幫忙,再清廉的臣子,也難逃‘情分’二字,你說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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