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知府并沒有弄清楚謝娘子到底是什么來頭,只覺得她并非尋常女眷。
光憑凈圓師太對她的態度就能看出來,至少也是為慈寧宮做事的,因此也不敢怠慢,只能低聲勸說:“廂軍不敢輕易出兵,不過我已經寫了公文,大約三四日就能將周圍縣衙的巡檢司兵聚集起來。”
謝玉琰點點頭。
邱知府松了口氣,正以為將這樁事處置好了,哪知曉,那清越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們能否先押送犯人離開?”
邱知府就是一怔,之前他還覺得謝娘子很聰明,沒想到現在她就說出這般愚蠢的話。
“那怎么行?”邱知府道,“從這里往京城去,路途遙遠,要經過不少山谷和林子,很容易被人埋伏,萬一出什么差池,那可就……”
謝娘子現在只要置身事外,將這些事交予朝廷去做,出了差錯也與她無關,她何必如此冒險?
邱知府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凈圓,想要凈圓幫忙勸說,誰知師太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捻動著佛珠,真似出家人般四大皆空,不過仔細看看,就能發現她的眼睛中閃動著一抹光亮。
這是……
邱知府渾身一凜。
謝玉琰看著邱知府:“知府大人可覺得調動兵馬格外吃力?知府說的三四日……到時就一定會有人手?”
邱知府面露遲疑,頓了頓才道:“我也是才收到了邸報,今年西邊不太平,可能會有戰事,因此不能輕易調動廂軍,眼下又是防秋之時,需要兵馬加固城防,這段日子為了捉拿妖教徒,我已經動用了不少人手,眼下妖教徒還未盡數被捉拿,兵卒不能撤回,讓我再增派人手,的確很難。”
說到這里,邱知府又嘆口氣:“即便身為知府,也不可調動百人以上的兵卒,需要上報安撫使、樞密院,沒有緊急軍情,私自發兵,便要被處以重刑。”
最后這句話,邱知府本可以不說,但既然面對的是慈寧宮,就得將自己的難處說出來,免得將來沒法交代。
謝玉琰道:“監押與妖教私通,知府大人恐怕也會獲罪。”
這淡淡的提醒,登時讓邱知府頭皮發麻。
“再者,監押帶走的兵馬應該也有百余名。”
邱知府額頭的冷汗淌下來:“那是因為里面混雜了妖教徒。”
謝玉琰接著道:“若是這些妖教徒能順利送到汴京,興許隆德官員還能將功折罪。”
反之,就算有人為他說情也是無用。
邱知府吞咽一口,這就是慈寧宮的意思?太后娘娘曾說過:想要功勞,還得看你們自己。
功勞不會從天而降,就算是恩賞也會給有準備的人。
同理,獲罪想要走出一條活路,也得你自己想活才行,謝娘子的意思是,邱知府想要將功折罪,眼下這點付出還不夠。
明明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女眷,但邱知府面對她的時候,卻不敢再有半點輕視。他懷疑剛剛自己暗地里腹誹謝娘子的時候,被謝娘子察覺了,現在立即如數還給了他。
邱知府道:“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等待廂軍和附近衙署派兵前來。”
謝玉琰淡淡地道:“那要多久?知府大人肯定廂軍會派兵?”
邱知府下意識就要回應,不過很快他閉上了嘴,沒必要在這時候打官腔,只有實話實說才能解決困境。
其實他已經有所覺察,廂軍指揮使態度敷衍,樞密院的令使前來,不過就在衙署逗留片刻,交換文書之后就離開。
謝玉琰道:“捉拿妖教徒可是大功,押送犯人前去汴京,也是功勞一件,可現在這差事倒像是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