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陷入一片安靜,半晌薛龍才戰戰兢兢地看向令使,明明是大白天,令使面容陰沉的已經讓人看不出表情。
薛龍感覺,有一團陰影牢牢地籠罩在他頭頂上,這輩子恐怕都擺脫不掉。
“趙都頭帶兵往哪里追了?”薛龍道,“可出了隆德?”
兵卒怔愣片刻,意識到可能指揮使是怕他們越權,立即搖頭:“沒有,沒有,都頭說了,就要在隆德內抓人,若是出了隆德,會先送公文去當地廂軍軍營,咱們絕對不會貿然動手。”
“指揮使放心,這些事都頭都想的周到。”
薛龍的心更慌了。
說不定這時候,其他地方的廂軍已經收到消息。
這哪里是想的周到,分明就是不給他時間來善后。
“他帶的人可夠用?”薛龍抱有一絲僥幸,“一路追擊,哪里有功夫去知會當地廂軍?”
薛龍現在無比盼望屬下兵馬都是些不頂用的。
“夠用,”兵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想方設法為自家都頭說好話,“都頭有勇有謀,折服了來報信的百姓,百姓自告奮勇前往關卡、府衙送信。”
“都頭仍覺得不太妥當,讓我們回來稟告指揮使,后面要如何安排,還請指揮使定奪。”
薛龍想要罵娘,怎么出兵之前不來問問他?現在事情做完了,知曉要回來稟告,如果他強行調回兵馬,讓妖教徒逃脫,會有什么結果?
趙都頭拿到了軍功,消息傳去別的州、府,其他廂軍要不要軍功?他就是隆德一個小小的指揮使,隆德府內似他這樣的人還有好幾個,他可以約束趙都頭,哪來的臉吩咐其他州府的廂軍做事。
薛龍想到這里,看向令使:“令使從汴京來,不知朝廷現在有沒有政令,對這些妖教的人該如何處置?”
如果樞密院能夠將一切擔下,薛龍也能想想辦法。
令使哪里能料到事情會如此復雜,這差事不能做在明面上,一旦被人拿住把柄,樞密使地位必然會被動搖。
令使道:“指揮使弄清楚眼下的情勢,我再向樞密院稟告,看看朝廷要如何處置此事。”
薛龍又罵了一句,這話聽起來句句在理,其實就是在推脫,等到樞密院那邊做了決定,一切都晚了。
到時候恐怕不是決定如何處置妖教,而是如何處置他了。
“那我……”薛龍道,“先看看趙都頭抓到的妖教徒?”
如果抓來的人,不能確定就是妖教中人,他也能想法子周旋。
兵卒臉上終于露出一抹輕松的神情,雖然他不知道方才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不過他能肯定等指揮使看過妖教徒之后,會心中歡喜。
那可都是些兇惡之人。
兵卒想到這里,就說出來:“指揮使一看便知,那些人手上都有常年握刀的老繭,一個個殺人不眨眼,傷了咱們不少人,查驗一下就知曉,這些人必定沒有正經的戶籍,肯定不能抓錯人。”
薛龍只覺得一陣陣頭暈,他吩咐兵卒:“你先下去歇著,有事我再傳你。”他是一點也不想聽這人說話了。
兵卒躬身退下,薛龍讓人守住門口,不準任何人靠近,這才起身向令使行禮:“事發突然,還請令使救我,這接下來……到底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