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信怔怔地看著那玉石榴。
“你給我滾出去,”周夫人厲聲道,“我不想見到你。”
謝承信知道母親不喜歡他,卻沒想到是這般厭惡。
“在母親心里,”謝承信眼睛濕潤地望著周夫人,“兒子就是妒忌兄弟,貪圖家財之人?”
“整日不學無術,你父親似你這般年紀,已經科舉入仕了,你呢?”周夫人道,“就算蒙蔭,也找不到一個好去處。”
“我為何想要再有身孕,還不是因為你不爭氣,從前還當你雖然愚鈍,至少心思良善,現在看來,都是假的。”
謝承信眼前登時一片模糊,母親神情猙獰的模樣,讓他說不出話來,然后一個人影撲過來扯著他往外走。
“大哥,你先出去,有什么事等母親消氣了再說。”
謝承信被謝承翰推得一個踉蹌,居然摔倒在地,他茫然地看著這一切,只覺得母親不是母親,弟弟不是弟弟。
之前淮郡王與他說的那些話,還在耳邊回蕩,他本下定決心要將事情理清楚,至少護得母親周全,奈何是這般結果。
真話反而被當成謊。
怪不得淮郡王要說:“有些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好半晌謝承信才從地上爬起來,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
身后傳來周夫人憤怒的聲音:“他怎么就變成這般模樣……我好不容易調養好身子,他卻盼著我死。”
謝承信伸手抹了一把臉,上面滿是淚水。
迷迷糊糊之中,他走到了家中的佛堂,往常母親就是在這里念佛、祈福。
關上佛堂的門,燃起三根香送入香爐中,看著青煙裊裊,他忽然快步踏上供臺,繞向佛像身后。
仔仔細細地摸了摸,沒有發現異樣,謝承信剛要松一口氣,目光看到了佛像的底部。
費力挪動佛像之后,他才伸手去掏。
佛像果然是中空的……
謝承信手指碰到了一個物什,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來,那是一個小巧的佛像,那尊佛眉彎隆起,兩眼平視前方,散發披肩,腭下有兩條長須,雙手掌心向上置于膝頭,一幅悠然安祥的神態,四周雕刻光芒四射的紋飾。
這與尋常佛像不同。
謝承信幾乎立即想到,這是摩尼光佛。就是淮郡王說的摩尼教。
供奉佛祖,其實是在供奉妖教。
如同頭上炸開一記驚雷,謝承信渾身的汗毛豎起,或許有一日,謝家有人也會像那潮州書生一般,親手屠戮滿門。
眼前那摩尼光佛似是被血光籠罩,謝承信立即將那佛像塞了回去。
若是不經歷方才那些事,他可能會將手中的物什拿給母親看,可如今……他也看明白了,無論他說什么母親都不會相信,興許還會覺得一切都是他弄出來的。
不夠聰明,連父母都會厭棄。
可他做錯的也只有這些而已。
甚至這都不是他的錯,是誰將他生成這般的?
謝承信呆愣許久,重新將一切收拾妥當,就似沒有人碰過一樣。
他不知道家里有多少人是妖教徒,但他能肯定假二妹身邊的那人一定是。
他懷疑二妹的身份,總會刻意盯著二妹住處的動靜,有一天晚上,他親眼看到春熙走到后院,抽出墻磚,偷偷與外面的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