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子澤雖然很想立刻跟上景春熙的腳步,恨不得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拉住她的衣袖好好解釋清楚方才的誤會。
可身為太子,身份尊貴,禮數不可廢,他不得不強壓下心頭的焦灼,停下腳步,轉向一旁含笑注視著他的靖親王和三叔等長輩,規規矩矩地躬身行禮,與他們寒暄問候。
同時,府中的仆從下人早已跪倒一片,山呼“千歲”,他雖心不在焉,卻也只得耐著性子抬手示意眾人平身,接受這繁瑣卻必要的禮儀。
待到下人們悉數領命散去,周遭稍顯清凈,胥子澤便迫不及待地望向景春熙身影消失的那處精致閣樓方向,眉頭緊緊鎖成了一個川字,心中滿是忐忑與不確定。
他對景春熙得知真相后的反應毫無把握,情急之下,便想搬請頗為疼愛景春熙的靖親王和三叔前去幫忙說和幾句,語氣里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懇求:“王爺爺、三叔,熙兒那邊……你們看是不是能幫……”
靖親王今日雖因幾道御旨心中揚眉吐氣,但這番暢快也只敢暗藏于心,面上絲毫不顯,此刻聽得胥子澤求助,他額下的眉頭也同樣皺得緊緊的,帶著幾分愛莫能助的無奈,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他捋了捋胡須,慢悠悠地道:“當初那主意可是殿下您自己個兒想出來的。丫頭前些日子遭了那么大的罪,險些丟了性命,我們這幾個心里還愧疚得緊呢!也幸虧熙丫頭醒了,如今這事兒,老夫可不好插手。”
他心里實則另有一番計較:景春熙這丫頭聰慧能干,如今又成了他名正順的孫女,在他眼中,即便是太子娶了她,也還是皇家占了天大的便宜。
他這個做“祖父”的,關鍵時刻絕不能拖丫頭的后腿,反正皇上賜婚已是鐵板釘釘,跑不掉了。至于小兩口之間的別扭,就讓他們自個兒折騰去罷,丫頭有分寸,正好也煞煞這未來孫女婿的性子。
一旁的胥定淳眼見自己的妻子早已心系那三胞胎,緊跟著景春熙的腳步一左一右趕往后院,兩人好像還在嘀咕著什么,他哪里還有心思留在此地應付太子?
立刻尋了個再正當不過的借口,語氣匆忙地拱手道:“殿下見諒,臣手上還有些緊急公務亟待處理,明日早朝需得向陛下稟報,實在馬虎不得,臣先行告退。”
話一說完,也顧不上公事本該在前院書房處理才更合乎規矩,轉身便腳步匆匆地朝著后院方向快步離去,那背影竟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而弘郡王脫身更是機靈迅捷,早在靖親王轉身與他說話,注意力稍有分散之際,他便眼明手快地一把從自己王妃手中接過襁褓中的孩子穩穩抱在懷里。
他故作輕松地顛了顛,口中說著“孩子該喂奶了”之類的家常話,腳下卻不停,已然朝著毗鄰的弘郡王府方向快步走去,動作行云流水,絲毫不給胥子澤再次開口的機會。
轉眼間,方才還頗為熱鬧的場面上,就只剩下老王妃仍站在原地,臉上帶著慈祥而又意味深長的笑容,靜靜地看著胥子澤。
她原本還略顯渾濁的雙眼,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變得異常清明,仿佛能洞察人心。
胥子澤正想上前與她招呼,或許還能從這位慈祥的長輩這里得到些許支持或指點,沒想老王妃忽然收斂了笑容,臉色一正,語氣雖仍帶著長輩的慈愛,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決與隱隱的威脅。
她如同教訓自家不聽話的小孫子一般,沉聲道:“太子殿下,老身今日便把話擱在這兒,您若是日后再讓熙丫頭受一丁點兒委屈、傷一次心,縱使是皇上親自賜的婚,老身第一個不答應!定要拼著這把老骨頭,到御前為丫頭討個公道!”
胥子澤聽聞此,心中一震,知道這是長輩最鄭重的警告與愛護,他立刻收斂了所有雜念,面向幾位長輩離去的身影,深深一揖,語氣無比鄭重,許下諾:“王奶奶放心,胥子澤在此立誓,此生絕不負熙兒!若再有讓她傷心難過之事,無需您老人家動手,任誰都可以將本殿下打將出去,絕無怨!”
懷著這份忐忑不安卻又無比堅定的心情,胥子澤來到了“熙春歸”院門前。
他本以為還會像前幾次那樣,被景春熙身邊那些忠心護主的丫鬟們攔在門外,早已暗自提氣,做好了必要時飛身硬闖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