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定淳聽了這話,再看向他的臉部表情,仔細審視著他眼中的每一絲情緒,再三確定了他的眼神,才說:“熙兒沒見著你吧?”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明顯的擔憂。
“沒,”胥子澤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斟酌用詞,然后繼續說,“這事有點棘手,還得兩位長輩給孝康出主意!”他的眉頭微蹙,流露出少見的為難神色。
靖親王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最好你說的話是真的,不然以后別踏進這個門。”他的語氣雖然仍然強硬,但緊握的拳頭已經稍稍放松。
胥子澤看向老人眼神堅定,“孝康若是背信棄義,敢對不起熙兒,定當五雷轟頂。”然后舉起了兩根手指,做出立誓的姿態,目光灼灼,不容置疑。
“進去再說,省得被人看了去。”胥定淳連忙把針鋒相對的兩個人往前院的書房推,還對已經跟上來的阿七說,“別讓人靠近。”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眼神警惕地掃過四周的庭院。
三人快步穿過回廊,來到前院書房。胥子澤仔細關好門窗,屋內頓時安靜下來,只有炭盆中偶爾爆出的火星噼啪作響。
胥子澤沉吟片刻,看他們有些心急,這才緩緩開口。
“那是胥子奕的人!”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如同驚雷在室內炸開。
“他想干什么?”胥定淳一時想不起這個人是誰,眉頭緊鎖。靖親王卻是幾乎拍案而起,又來一句怒吼:“那個孽障!”
他的手重重拍在紫檀木桌案上,震得茶具叮當作響。
“自然是不服氣想要造反,父皇那里不好下手,想往我身邊埋人,不想被孝康查到了。”
胥子澤直到這時候,才將前頭的貶為庶人,又被驅逐到黔州的前太子所做的事娓娓道來。他的聲音平靜,但眼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他勾結黔州和湘西的土匪,卻不顯山露水,才導致我們一直都沒有察覺。這一次他是主動入甕。”胥子澤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劃著地圖的輪廓,語氣漸沉。
胥子澤將他如何在嶺南湊巧遇見秦愛蓮兄妹,如何遇險,秦家兄長為他擋了兩刀。在一個山洞內,血將流干的人臨危托付妹妹給他,讓他一定收為自己的女人。他的敘述條理清晰,每個細節都經得起推敲。
可惜那兩兄妹卻不知道胥子澤身邊竟然有十幾個暗衛。也是胥子澤早有察覺,示意暗衛不要出手,才使得他們兄妹倆的戲繼續往下演。說到這里,胥子澤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所以,你要引蛇出洞?”
胥定淳和靖親王都是久經沙場的人,想到殿下不直接殺了那女人,還把她帶回京安置,自然是有其他目的。兩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黔湘桂三地交界皆是石山森林,山洞也多,易守難攻,孝康不想浪費將士性命在剿匪上,不如把他引出來。”胥子澤的目光變得銳利,手指重重地點在桌面上。
“所以你就想委屈熙兒?”胥定淳忽然有點生氣,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眼中滿是對妹妹的心疼。
“若是知道熙兒是我的軟肋,怕是她也會有危險,也會牽扯到你們幾家府上。”
胥子澤面露痛苦之色,咬咬牙說,“孝康這段時間是故意疏遠,從今日起,希望知道孝康心意的人,皆對我嗤之以鼻,為熙兒不值。”他的手指緊緊攥住衣袍,指節發白。
最后,他又加了一句,“現在熙兒的安平郡主名聲在外,胥子奕不可能不知道我跟熙兒關系匪淺,所以,我們要日漸疏遠。”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卻掩不住其中的苦澀。
“你要瞞她到什么時候?這樣,她會心碎的。”胥定淳氣急敗壞,靖親王也瞪著銅鈴般的眼睛審視著他,目光中既有憤怒也有擔憂。
胥子澤卻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繼續說,“最好如你們剛才的誤會那般最好,待會兒我去見她,最好熙兒跟我吵一架、扇幾巴掌最好。”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頓了頓又說,“然后,王爺爺站在門口把我罵一頓,將我趕出去。就說敢再上門,就打斷我的腿。”他的目光投向靖親王,帶著懇求的神色。
靖親王氣得哼哼,胡子一翹一翹的,“本王可不敢越矩,敢給殿下這么個下馬威。”話雖如此,但他的眼神已經軟化,顯然在心中權衡著利弊。
等到胥子澤把那件事說完,書房內的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炭火噼啪作響,映照在三人神色各異的臉上。
“殿下回來了,我看見門口停的馬車了。”小蠻從前院一路小跑進來,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雀躍。
這一聲喊得又清又亮,驚得院里上歇腳的雀兒撲棱棱全飛走了,翅膀劃破空氣的聲音清晰可聞。正坐在窗邊走神的景春熙想聽不見都難。
這突如其來的報喜,讓早已接到阿七暗中傳信、奉命要暫且封鎖消息的七月和九月措手不及。
兩人隱在廊柱后頭交換了一個焦急的眼神,九月的手指已下意識扣住了袖中的石子,恨不得立刻甩出去敲暈那個不懂事的小子——殿下和世子爺特意叮囑不透露,就怕郡主情緒起落太大,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