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熙語氣加重,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是要動真格的手術!爹爹,您會拿手術刀嗎?您懂得如何剖開腹部而不傷及內里?您知道該如何止血、如何取出胎兒、又如何一層層精準地縫合嗎?”
“熙兒能!孝康哥哥即使知道全部步驟,也只能協助我。”
她將兩人早已商量好的、關于神仙姑姑夢中親自教導的說辭,細細地、不容打斷地向他道來,每一個步驟都說得清晰而冷靜,刻意描繪出其中的專業與艱險。
“要……要動刀子?活生生地切開?還、還要像縫衣服一樣……縫合起來?”胥定淳聽完,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整個人如同被驚雷劈中,徹底愣住了。
巨大的恐懼和無力感瞬間攫住了他,他忽然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頭發,發狠般地拉扯著,仿佛想用肉體的疼痛來掩蓋內心的撕裂。
“是我的錯!本就不該再要這個孩子的!我就說了千萬遍不能要!不能要啊!你娘偏是不聽……偏是不聽……無子又如何?”
他說著,情緒徹底失控,竟抬起拳頭,狠狠地捶打著自己的額頭,發出沉悶的響聲。
景春熙看得又急又氣,上前一步,攥緊拳頭不輕不重地擂了他肩膀一下:“爹爹!您此刻懊悔自責又有何用!神仙姑姑既已托夢,便說了娘親會逢兇化吉、平安無事!您到底要不要救?要不要信姑姑的話?”
“救!怎么不救!”胥定淳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幾乎是吼著回答,聲音嘶啞卻異常堅決。
“你去告訴神仙姑姑!無論如何,保大!必須保大!小的……小的可以不要!”聽到這熟悉又極端的話語,景春熙氣得胸口發悶。
她早該料到,情急之下,他必定又會做出這“保大不保小”的抉擇。
“神仙姑姑慈悲,早已將兩全之法傳授于我們!她既有神通,自然能護得娘親與弟弟妹妹俱都周全!”
景春熙斬釘截鐵地說道,試圖注入強大的信心,“爹爹您此刻最要緊的是冷靜下來,穩住心神,安心在外等著抱您的孩子。”
“但是,無論發生何事,無論聽到里面有任何動靜,無論如何擔憂,您都必須守住門外,絕不能讓人闖進那間屋子!這是最最要緊的!”
“知道了……我知道了。”胥定淳仿佛被女兒話語中的決絕和信心感染,他深吸一口氣,猛地用袖子抹干臉上的淚痕,努力挺直了那七尺男兒的腰板,將被拉扯凌亂的發髻稍稍整理。
眼中雖然還殘留著紅絲,卻重新煥發出一種破釜沉舟的堅毅神采,“我這就去遣散屋里所有伺候的人,只說是得了神仙姑姑的指點。”
“就說,從今日開始,你娘由我和熙兒親自照顧,我們要親自為娘子祈福靜養,不許任何人打擾。你們……快些準備進去吧。”
“不行,外面光是三叔一人不行,總要有人端茶送水、倒污物。”
“你也不能不吃不喝沒人伺候。是不是把小蠻找進來?我也留清風給三叔。”
明明平時臨危不亂的人,現在辦事稀里糊涂的,讓人擔心。兩人忍不住出幫他做打算。
“不用清風,總不能讓他知道殿下在里面,我讓小蠻把重三叫過來,一切都可以解決。”
胥定淳世子大人得到提醒,總算是腦子清醒了很多,連忙轉身吩咐起來。
兩人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