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景春熙一面解釋,一面靈巧地躲過正月和糖霜伸來的手,繡鞋在車板上一蹬,鵝黃色裙裾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穩穩落在車廂一側。
兩個簸箕支棱在正中,她偏身坐下時,蔥白的指尖掠過還冒著熱氣的芋頭糕,忽然扭頭沖車下挑眉,嘴角噙著狡黠地笑:“誰要嫌擠——”然后手指了指后面。
話音未落,糖霜已像只聞到魚腥的貓兒竄上來,右腳剛踏上車板,左腳就迫不及待地一蹬,整個人差點撲進簸箕里。
她慌忙抓住窗框穩住身子,裙帶卻勾住了門簾的流蘇穗子。“奴婢可以吃下這兩大簸箕!”糖霜腮幫子鼓得像倉鼠,含混不清地抱怨。
見小姐嘴角沾著芋泥還沖簸箕努嘴,也不等春桃手上的白紙,就用起了五爪龍。她有樣學樣,也立刻捏起塊糕,不料被燙得直對手指吹氣,夸張地說:“主子忒不厚道,早說車上有這個,奴婢何苦灌三碗白粥下肚!”
正月抱著兩個包袱剛抬起腳要登車,忽然若有所思地退后半步,讓春桃先上。待春桃坐定,這丫頭才貍貓似的輕巧躍上,不著一點痕跡。
春桃望著簸箕里迅速消失的糕點,搖頭輕拍自己經有點發緊的腰,“奴婢可不敢像某些饞貓......”話音未落,正月已拈起塊桂花糕。金黃的糖桂粘在她指尖,小姑娘低頭抿了一小口,聲如蚊蚋:“芋頭糕淡得很......奴婢還是喜歡桂花糕。”
馬車碾過界碑時,快腳黝黑的臉突然出現在窗邊。他粗糙的手指輕輕撥開窗簾,眼睛瞪得溜圓:\"小姐!這可不是去十八坳的路。\"
話音戛然而止,前方清風正勒馬轉向右側岔路,馬蹄踏碎水洼,驚起幾只白鹡鸰。
景春熙稍稍定神,目光掠過窗外陌生的景色,淡淡道:\"跟著就是。\"聲音雖輕卻不容置疑。
“是!”
快腳領命后策馬往后退,人和馬的背影很快到了隊伍的最后面。
她確實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胥子澤今早為她系披風時,那雙修長的手指在她頸間流連了片刻,卻終究沒有多說一個字。
嶺南潮濕的風裹著桂花的甜香從車窗縫隙鉆進來,她望著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心想燕王總該有個像樣的落腳處,或許是一座朱漆金釘的府邸,又或許是一處依山傍水的別院,燕王府——也有可能金碧輝煌。
“小姐快看!”糖霜突然把大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扎著紅頭繩的雙丫髻被風吹得亂晃,\"這條路好像是往崖門村去的!\"她興奮地指著路邊一棵歪脖子老榕樹,樹干上系著的褪色紅布條在風中飄舞,\"奴婢記得這棵樹,上次...\"
春桃聞也湊到窗邊,瞇起眼睛仔細辨認著風化嚴重的路碑,努力想著第一次跟王嬤嬤來時的情形,\"我們確實拐向了東南方向,\"
景春熙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想想如果是去往崖門村的路,沒準可以先去崖門村卸貨。
忽然馬車一個顛簸,她身子一歪,糖霜連忙扶住她,又驚呼起來:\"就是這里!世子上次就是在這棵木棉樹下被人接走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噤聲,擔心自己的話被前面的世子聽到。
馬車猛地拐了個彎,景春熙穩住身形,一眼就看見了路邊斑駁的石碑上刻著的\"禪城\"二字。
“單城!是單城!”糖霜還在興奮地嚷嚷。景春熙伸手就擰住她寬大的臉頰,觸手一片溫軟:\"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明明就是禪城。\"
\"哎喲,主子,疼疼疼——\"糖霜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叫喚起來,眼淚汪汪地求饒。春桃和正月笑得前仰后合,正月的半塊桂花糕都掉了出來。
春桃邊笑邊用手指戳對面糖霜的腦門:\"讓你整天就知道吃,連個字都認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