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羞澀的連句整話都說不利索。"
丁香望著輸液管里的點滴,忽然笑出淚花,"可那年我鬧痢疾,你和李叔去了隔壁公社走穴去了,你爺爺也去了朱家灣,他找不到郎中,急的自己跑了二十里山路去公社衛生院,回來時軍用水壺里灌滿了草藥,自己腳板扎著七八個竹刺。那時他才多大,才剛剛十七......"
李向南別過臉,看見窗臺擺著個褪色的木雕小象——那是龐衛農用蘋果木刻的。
“那時他不敢明目張膽來知青點看我,總跟著你來知青點的時候遠遠望我一眼!他什么話都沒說,可就是站在田邊,我已然曉得了他的心意......”
"他總說自己是戈壁灘的駱駝刺,配不上我這株江南的紫云英。"
丁香摩挲著泛黃信紙,墨跡被淚水洇成朵朵墨梅,"可他哪知道,在李家村的梅雨里,駱駝刺才最暖人心吶。"
正午的日光漸濃時,李向南輕輕帶上門。
“你有時間多看看窗外!”他離去時小聲的提醒道。
病房里,丁香忽然掀開被子,顫抖著摸出枕下的藍布手帕。
當年龐衛農就是用這帕子包著烤紅薯在冬天里冒著夜雨送給了她,如今帕角歪歪扭扭繡著朵天山雪蓮——他學繡了整整三月,針腳比葡萄藤還歪斜。
丁香扶著病床的欄桿,摸著墻一寸一寸挪到窗戶旁。
窗外柳絮越飄越密,裹著院子里的海棠香。
在花海之外,還有蓬蓬叢叢的丁香開滿山坡。
就像那些被歲月掩埋的情意,總在無人處倔強生長。
病房的門口,林楚喬放下點著的腳尖,扭頭問道:“怎么辦?向南!”
李向南閉了閉眼睛,嘆了口氣,“丁香的家,你知道在哪兒吧?”
林楚喬渾身一震,默默的點了點頭。.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