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為民這里還剩下一條獵狗。
地上七七八八躺了好些獵狗,鮮血斑駁鋪了一地。有重傷的獵狗,有咽了氣的獵狗,樹上這一條是輕傷,后腿瘸了,被老李撈到樹上架著。
李居安檢查了老陳,和老李的傷勢,兩人一個肩部受了重創,一個跌到石砬子上額頭磕的全是血,狂奔之后兩人才跑到樹上躲著。
三個人一人一棵樹,孫為民被高高架在樹杈上,人已經昏厥了過去。
李居安要去檢查孫為民,老陳說道:“還有一個人,牧場的老張。他沒事,倒是特娘的人先跑了。李炮你咋過來了。”
李居安心中明白,老張這是跑去水電站聯系廣播站發消息了。廣播站的求救消息應該就是老張發出的。
他將事情和兩個人一說,老李罵了句:“這老張,我還以為他跑嘍,沒想到還挺講義氣。”
興安嶺大山各屯,獵戶互相大多認識。無論是林場組織的打圍,還是牧場,生產隊過去組織的打圍,大山炮頭也就這么幾個,互相拉上隊伍,拉上狗幫出去,兩三回互相介紹,也就熟悉了。
李居安瞅著松林亂石塘,和陳向前重新調整位置。
九條獵狗各自分開在松林兩側,避免戈壁熊沖過來的正面沖撞。
老陳忽然想起來了,說道:“這頭熊就是去年下山吃苞米的那頭戈壁熊!這玩意兒倔強的很,多少牧場的人圍著,這熊愣是不肯撒嘴,撒開手里的苞米。”
他說起這頭熊,可真是怒火沖上頭。當時他也在牧場,和社員一道瘋狂敲打樹木,幾個人試圖揮舞手中的鐮刀,來嚇跑戈壁熊。哪里料到,熊不跑還對人進攻。
那時候老陳手里還沒拿槍,只能喊來保衛科的人,拿到一支唧筒式獵槍,對著熊發動摟火攻勢。
哪里知道這戈壁熊在火藥下,越發生猛,攻擊性也越強。他媳婦在邊上大叫,戈壁熊瞧見他媳婦尖叫,就改而去撲他媳婦,將女人撲倒。老陳紅了眼,提槍沖過去要和戈壁熊拼命。
他一邊拼命一邊催促媳婦去給王大隊長報信,叫牧場里派更多保衛科帶槍的人過來。
戈壁熊瞅著越來越多的槍火攻過來,眼見不妙,扭頭就跑。身體上挨了好幾槍彈藥。
老陳說起這件事,一陣唏噓,嘆了口氣說道:“估摸著就是那時候,這頭熊記恨上了人,這才瞅見咱們和撒瘋似的,飛撲上來就吼。”
李居安看著一地交火的痕跡,觸目驚心的彈藥和拋殼后的子彈殼,能猜到當時交火的激烈程度。
被人重傷過的熊,會對人記仇,頻繁再傷人。這也是兩頭戈壁熊會從青稞地遠道而來,跑來水電站大壩攻擊傷人的理由。
忽然,松林后傳來一陣熊吼。低頻狂怒的熊吼是這頭戈壁熊耐不住性子,受不了開始試圖進攻一直挑釁的獵狗。
九條獵狗一字排開,大虎領著白獒和小鋼炮沖在對前面,大聲吠叫著領著幫狗就要沖上去。
老陳看著心中不忍。他抹了把眼角上低落下來的鮮血,嘆了口氣說道:“咱們剛傷了三四條獵狗,死了好些條。這又有獵狗要送上去。熊這玩意兒殺起狗來和玩兒似的。”
他跟著李居安跑山打圍那么多回,自然知道李居安對獵狗付出多少心血。這些獵狗有多受馴,他瞧著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