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深明知道,她曾因為自己是個啞巴,在他們那群人面前,會有自卑心理;也知道,小時候的遭遇,是她這一輩子都無法磨滅的陰影。
他不但開掉了她的心理醫生,甚至還要想方設法的對她進行精神控制,讓她失去自我,失去自行決策的能力,成為一個只對他聽計從,且充滿了愧疚感的廢物,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回憶再次席卷而來,沈熙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發顫,烏黑的眸子開始顫動,眼底有恨有怨也有懼。
無數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她的臉逐漸失去血色。
周聿深注意到她的異樣,手指略微松開,正想問她怎么了。沈熙突然張開嘴,一口咬住了他的虎口。
她雙眼通紅,發了狠的咬。
牙齒刺破皮膚,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
這味道刺激著沈熙的神經,她好似瘋了一樣,越咬越用力,好似要把他的都咬下來不可。
周聿深倒吸了一口氣,眉頭略微動了動,看著她眼落下來的眼淚,一時便也不忍心再動一下。
他的心臟仿若瞬間被無數根針刺穿。
密密麻麻的疼痛,甚至要比手上的痛更厲害。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手背上,她整個人仍不斷的顫抖著。周聿深抬起另一只手,輕輕的覆蓋在了她的頭上。
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然而,此時此刻,沈熙已經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東西。她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直到手機響起。
那獨特的鈴聲,一下拉回了她的心神。
隨即,她整個人像是脫力一般,直直的往下墜。
周聿深上前一步,一只手牢牢的固定在她的腰上,將她牢牢的托住。
沈熙微微仰起臉,眼淚從眼尾緩緩滑落,眼里的情緒在這一刻,全數消散,一雙眼變得空洞無神。
目光相對。
周聿深迫切的想要安撫她,卻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
手機鈴聲持續不斷的響著,十分的刺耳。
手機在沈熙的褲子口袋里。
他循著聲音的方向,伸出手去摸,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了她腰上的皮膚,冰冷的觸感,讓沈熙猛然間清醒過來。
她一下握住他的手腕,而后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把將他從身前推開。
惡狠狠的喊道:“滾!”
周聿深踉蹌了兩步,站著沒動,垂在身側的手,正流著血,鮮血順著手指,凝聚在指尖,而后滴落在深色的地板上。
她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立刻就接起了電話,“陸時韞。”
她的喉嚨不自覺的發緊,聲音都有點細微的顫動。
陸時韞一下就聽出了異樣,“怎么了?”
外面風雨大作,砰的一聲巨響,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
驟然間,屋內的燈光瞬間熄滅。
沈熙肩膀猛地一顫,整個人下意識的縮了起來,幾步后退,背脊牢牢貼住墻壁。一只手捂住了耳朵。
電話也中斷了。
她看了一眼,原來是沒信號了。
風吹窗戶的聲音很清晰,像是有人在不停的撞窗戶,好似下一秒就會破窗而入。
周聿深看了眼窗外,烏黑的云層壓的很低,雨水過于密集,看出去一團糊,也看不清有什么東西被吹到天上。
周聿深拉上了窗簾,打開手機光,隨后放在旁邊的柜子上。
他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還真是下了死口,傷口這樣深。鮮血不斷的往外涌。
他隨手抽了幾張紙巾,胡亂的擦了下手上的血。
而后,走到沈熙的跟前,蹲了下來。
她整個人縮在角落里,雙手抱住腦袋,牢牢的捂住耳朵。
周聿深看不清她此刻臉上是什么樣的表情,但可以感覺到,她現在的情緒很不對勁。
“我剛才的那些話,只是開玩笑。你是陸時韞的女朋友,我們以后必然還有很多交集,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么對我有那么大的敵意,僅僅只是因為桐洲的事情嗎?那如果,我改變方案,把主導權交給村長,交給島上的村民,你會對我改變看法嗎?”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周聿深說的每一個字,都能清晰的落在沈熙的耳朵里。
他的語氣是溫和的,且放低了姿態,像是在同她求和。
沈熙抿了下唇,緩緩抬起眼簾,對上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