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把城郊那棟獨棟別墅裹得密不透風。
別墅的落地窗外,爬滿了深綠色的常春藤,葉片上還掛著傍晚的露水,在月光下泛著點點冷光,像撒了一把碎冰。
蕭云飛的黑色賓利剛駛出別墅院門,輪胎碾過碎石路發出輕微的“咯吱”聲,街角那輛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車就輕輕“嗡”了一聲,后座兩名身著便裝的男子交換了一個眼神。
“老周,目標離開別墅,往市區方向行駛。”
小李壓低聲音,指尖在微型對講機上輕點兩下,聲音壓得比夜風還低。
他年紀剛過三十,眼神里帶著年輕人的銳利,握著微型攝像機的手指骨節分明,鏡頭牢牢鎖定著那輛賓利的車尾。
老周摸出一副墨鏡戴上,遮住眼底熬了三天的紅血絲,目光卻透過鏡片緊緊追隨著那輛豪車,淡淡地說道:“保持安全距離,這小子剛從他老子蕭文華的別墅出來,肯定是接到了什么風聲。注意記錄他的行駛路線和停靠點,別讓他發現。”
說著話,他掏出記錄本,鋼筆在紙上沙沙作響:“蕭文華這老狐貍,在官場混了幾十年,警惕性極高,這次突然讓兒子收拾東西,恐怕是察覺到什么了。”
小李點點頭,調整攝像機角度,同步傳輸畫面給后方指揮部。
屏幕上,賓利的車速不算快,但車身平穩,能看出駕駛者的心態還算鎮定,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他們已經暗中監視蕭云飛兩天了,從他平日里出入高檔會所、揮金如土的囂張,到今天從蕭文華別墅出來時眉宇間藏不住的凝重,這種細微的變化,都被他們精準捕捉。
………………
事實上,此時此刻的蕭云飛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腹泛白。
剛才在父親別墅里,父親蕭文華那副前所未有的嚴肅模樣,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
“立刻回家收拾東西,現金、護照、重要文件,什么都別多帶,馬上去安全屋躲著。”
父親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等機票買好了,馬上出國。別問為什么,也別聯系任何人,等我通知。風頭過了之前,不準露面。”
從小到大,父親對他雖嚴厲,卻從未如此失態。
蕭云飛知道,能讓父親慌成這樣的,絕不是小事。
他腦海里不由自主地閃過趙宏圖的名字。
那個跟父親、跟自己都有過不少牽扯的男人,已經失蹤七天了。
圈子里傳得沸沸揚揚,有說他畏罪自殺的,有說他卷款跑路的,可蕭云飛心里清楚,以趙宏圖的貪生怕死,自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難道趙宏圖真的被抓了?”
這個念頭像一根針,狠狠扎進蕭云飛的心里。
他下意識地踩了一腳油門,賓利的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車速陡然加快。
他不敢深想,趙宏圖手里握著那么多見不得光的秘密,一旦他被紀委或者警察抓了,扛不住審訊,把父親和自己供出來,后果會有多么嚴重。
可轉念一想,他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蕭家在本省經營二十年,關系網密得像一張網,父親曾經是省委副書記,手握重權,就算趙宏圖被抓,也未必能輕易牽扯到他們頭上。
“肯定是父親太謹慎了。”
蕭云飛低聲安慰自己,手指卻依舊緊繃著,視線不自覺地瞟向后視鏡。
后視鏡里,車流稀疏,并沒有可疑的車輛。
他松了口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從小到大,他仗著父親的權勢,闖過不少禍,每次都能被父親輕易擺平,久而久之,他早已習慣了這種“天塌下來有父親頂著”的底氣。
這次想必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