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離人群五十米遠的地方,沈青云下了車,烈日曬得他額頭瞬間冒了汗。
他沒穿警服,只穿了件淺灰色襯衫,袖口挽到小臂,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辦事人員。
說實話,沈青云不想因為身份讓民工們有壓力,也想聽聽他們最真實的聲音。
“省長,我陪您過去。”
陳明遠連忙跟上,想擋在他前面,卻被沈青云攔住了。
“不用,我自己過去。”
沈青云擺擺手,淡淡地說道:“你讓民警別緊張,別跟民工起沖突,先聽聽他們怎么說。”
他慢慢走向人群,越靠近,就越能聽到民工們的聲音。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坐在地上,手里拿著一個破了邊的搪瓷碗,聲音嘶啞:“趙天恒!你出來!我們給你干了一年活,你憑什么不給錢?我兒子等著錢交學費,我媽等著錢做手術,你把錢拿出來!”
旁邊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舉著個紙牌,上面用黑筆寫著“恒宇欠薪,還我血汗錢”,字跡歪歪扭扭,卻格外刺眼。
他對著公司大門喊:“我們不鬧事,就想要回自己的錢!趙天恒,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出來跟我們說清楚!”
人群里大多是中年男人,也有幾個婦女,她們懷里抱著孩子,眼睛紅紅的,臉上滿是疲憊和無助。
地上散落著幾個饅頭和礦泉水瓶,顯然他們已經在這里待了很久。
一個穿藍色襯衫的政府工作人員看到沈青云,愣了一下,剛想說話,被陳明遠用眼神制止了。沈青云走到那個舉紙牌的年輕人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溫和:“小伙子,別激動,慢慢說。你們都是恒宇建筑公司的工人?欠了你們多少工資?”
年輕人回頭,看到沈青云,眼神里滿是警惕:“你是誰?是趙天恒派來的?我們不跟你們談,除非趙天恒出來!”
“我不是趙天恒派來的,我是來幫你們解決問題的。”
沈青云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臺階道:“你先坐下,跟我說說情況。比如,你們干了多久的活?欠了多少工資?找過哪些部門?”
周圍的民工聽到這話,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起來:“我們從去年十月就開始干,蓋恒宇花園小區,現在小區都交房了,工資還沒給!”
“我被欠了八萬,我老婆在家帶孩子,全靠我這點工資生活!”
“我們找過住建局、人社局,都沒用,趙天恒有關系,沒人敢管他!”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拄著拐杖,走到沈青云面前,聲音顫抖:“同志,我兒子在恒宇干活,去年年底從腳手架上摔下來,腿斷了,趙天恒只給了五千塊醫藥費,說是他自己不小心,工資也不給。我孫子今年考上大學,學費都湊不齊,你要是能幫我們要回工資,我們一輩子感激你!”
沈青云看著老人渾濁的眼睛,心里一陣發酸。
他扶著老人坐在臺階上,輕聲說道:“大爺,您放心,今天這事,我肯定給你們一個說法。欠你們的工資,一分都不會少。”
他站起身,看向人群,聲音提高了幾分:“大家靜一靜!我是粵東省公安廳廳長沈青云,今天來深港調研,正好遇到這事。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討回自己的血汗錢,不容易。現在,我給你們保證,今天之內,一定讓趙天恒把欠你們的工資結清!如果他不結,我絕不允許他離開深港!”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大家都看著沈青云,眼神里滿是驚訝和懷疑。
一個民工小聲說:“您是公安廳長?真能幫我們要回工資?之前也有領導這么說,結果還是沒下文……”
“我不一樣。”
沈青云語氣堅定的說道:“我今天就坐在這兒,等趙天恒出來解決問題。你們要是信我,就先找個陰涼的地方等著,別中暑;要是不信,我也不怪你們,但我會用行動證明,我不是在說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