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劉長風,意識仿佛被卷入了一臺由無數劍氣組成的絞肉機,每一次轉動,都帶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
那柄由他畢生意念所化的神劍虛影,其上的裂痕,正是他道心不穩的體現。
他的根基早已在當年那場大戰中受損,這道傷,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是心靈上的。
他以為自己早已看淡,早已釋然。
可當這股來自天地本源的浩瀚生機,強行將他推向那夢寐以求的門檻時,他才發現,那道心底的裂痕,從未真正愈合。
他的劍,為何而拔?
他的道,又在何方?
一幕幕塵封在記憶最深處的畫面,毫無征兆地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
這一年,劉長風五歲。
逼仄的柴房里,煤油燈的火苗搖曳不定,映照著一張布滿灰塵和汗水的小臉。
他干完了一天的活,布滿細小傷痕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份不知從哪撿來的舊報紙。
耳邊,是四位兄弟香甜的呼嚕聲。
報紙的名字叫南疆武報。
最醒目的版面上,用大號黑體字寫著:昆侖賊子意圖染指我南疆地界,我南疆兒郎當應奮起反抗!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南疆總旗主近日與西方迪亞神教首席科學家智者會面,為維護南疆利益,抵抗昆侖入侵,準備采購大量新式武器,護我河山。
劉長風對這些不感興趣,他那雙還帶著童真的眼睛,費力地在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間搜尋。
終于,在報紙的角落,他找到了自己想看的東西。
南疆東海武道館收徒,僅招八到十五歲,學費二十南疆銀元,包食宿。
看到這一行字,劉長風的眼睛里,瞬間迸發出了從未有過的光彩。
他躡手躡腳地從床板下的一個破洞里,摸出了一個用布包著的小疙瘩,一層層打開,里面是五枚被磨得發亮的南疆銀元。
這是他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全部家當。
他攥緊了銀元,小臉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堅毅。
再干三年,他就可以攢夠錢,去練武了!
……
這一年,劉長風八歲。
他告別了兄弟們,懷揣著攢了三年的二十枚銀元,滿懷憧憬地來到了南疆東海武道館。
然而,高大氣派的武道館門口,牌子上寫的報名費,已經漲到了一百南疆銀元。
他拿著那二十枚銀元,跪在武道館門前,磕頭懇求收留。
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走出來,只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錢不夠練什么武?去去去,別擋著道。”
那一刻,劉長風感覺天都塌了。
他渾渾噩噩地轉身離去,不知該走向何方。
就在這時,一張紙迎面飛來,正好糊在了他的臉上。
他下意識地拿下來一看。
自強武道館收徒,學費可免,食宿自理。
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他循著地址,找到了一個頗為破舊的院子。
院門上,掛著一塊歪歪扭扭的牌匾。
自強武道館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毅然決然地走了進去。
院子里,一群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孩子正在扎著馬步,一個個汗流浹背。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背著手,在隊伍中來回巡視。
劉長風走上前,對著老者深深地鞠了一躬。
“前輩,我想要練武!”
老者停下腳步,打量了他一番,渾濁的眼睛里透著一股溫和。
“為何習武?”
劉長風挺直了小小的胸膛,大聲回答:“為自強!我不想再給別人干活了!”
老者笑了,露出了掉了幾顆牙的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