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下去,看看囚車里到底是誰。”毛滄海吩咐道:“如果真的是盧淵明,再開門將囚車拉進來。”
穆先驊道:“這些軍士沒有幾個見過盧淵明。大人,屬下親自下去......!”
“穆統領,還是我去。”邊上湊近一個人,“我認識盧淵明,他化成灰我也認識。”
穆先驊扭頭看過去,卻是襄州長史董歡。
“也好!”毛滄海頷首道:“董長史對盧淵明很熟悉,讓他下去辨識一下。”
當下便有人用繩子綁住了董歡,從城頭將他放了下去。
所有人都盯著董歡,瞧見他到了囚車邊。
“大人,是他!”
董歡繞著前面囚車轉了三四圈,仔細辨認,唯恐出差錯,最終沖著城頭興奮叫道:“不會認錯,就是他。囚車里就是盧老賊!”
毛滄海得到確認,一臉不敢置信,喃喃道:“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但馬上回過身,吩咐道:“立刻將囚車拉進來!”
敵營距離城門并不近,倒也不用擔心敵軍會趁機涌到城門。
他當然知道,如果囚車里果真是盧淵明,這將意味著什么。
心頭振奮,在穆先驊等人的陪同下,下了城頭,到城門內,開門讓人將囚車拉進了城內。
囚車一進來,周圍都是火把,亮如白晝。
只見到前面的車輛內,鶴發如雪的盧淵明坐在囚車內,口中被堵了東西不能說話,臉色陰沉難看到極點。
不過盧淵明并沒有被綁縛,就像是坐禪一般。
他兩只眼珠子左右瞟動,身體卻偏偏一動不動,如同石雕一般。
“大人,是他!”穆先驊仔細打量,興奮道:“絕非假扮,屬下見過老賊,就是他本人。”
毛滄海微微點頭,盯著盧淵明眼睛,只見到盧淵明也正盯著自己看。
“老刁在這里。”長史董歡跟在囚車后面進城,大聲道:“大人,這是老賊的管家,他也被送過來了。只是......他兩條手臂都沒了.......!”
周圍將士也都看到,老刁卻是跪在囚車內,兩條手臂齊肩都已經不見,斷臂處是用粗布包扎,粗布都是殷紅一片。
老刁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如紙。
毛滄海對于老刁自然不會太關心,只是與盧淵明四目相對。
“淵明公,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們竟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毛滄海嘆道:“你曾對社稷有功,致仕歸隱,本來也會有一個很好的結果。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你可后悔?”
盧淵明眸中劃過怨毒之色,但一瞬間,卻又恢復平靜,閉上眼睛。
穆先驊卻上前去,探手抓住塞在盧淵明口中的布巾,用力扯了出來。
“襄陽差點因為你這老賊血流成河,你就算死一萬次,也難消你的大罪!”穆先驊冷冷道:“落得如此下場,你是活該!”
盧淵明依然閉著眼睛,淡淡道:“勝者王侯敗者寇,老夫自作自受,無話可說!”
眾人只以為盧淵明是承認自己犯下種種惡行,所以才會落得如此結果。
卻不知盧淵明所說的“自作作受”,是指當初不該豢養鶴翁,養虎為患,最后因為鶴翁倒戈,才會功敗垂成。
“魏長樂呢?”穆先驊問道:“他在哪里?”
一聽到這個名字,盧淵明本來平靜的面龐頓時扭曲起來。
便在此時,忽聽到城門外傳來疾風驟雨般的馬蹄聲。
城門此刻還沒有徹底關上,有一道縫隙。
“有人來了。”董歡聽到馬蹄聲,轉身沖到門縫邊,看向門外,隨即歡聲道:“是不良將,魏......魏大人來了,是魏大人!”
“開門,趕緊開門!”毛滄海急忙道,甚至親自向門外迎去。
大門打開,城門上下,眾人只見一騎已經勒馬停下。
駿馬膘肥腿長,健碩無比,而馬背上的少年郎倒顯得有幾分瘦弱。
但此刻在所有人眼中,這少年郎卻高大無比。
火光之中,萬籟俱靜,鴉雀無聲。
馬背上的少年郎,不怒自威,宛若天神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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