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事后故意裝作不知棺材鋪是監察院據點,只以亂黨綁架姚云山為名,將姚云山之死扣在監察院頭上。
一旦進展順利,甚至可以用這項罪名攻訐監察院,讓朝中的黨羽合力給監察院制造麻煩。
也正因對內中隱情心知肚明,鄭硅自然不會阻攔軍士沖進去。
他氣定神閑,抬手輕撫胡須。
城兵殺進去,棺材鋪里的夜侯便只有兩種選擇。
要么投降,乖乖交出姚云山。
如果是這樣,只等棺材鋪交出姚云山,鄭硅便會將姚云山或者交給盧淵明處置,再以綁架致仕重臣的罪名立刻將棺材鋪的夜侯們屠殺干凈。
如果不投降,那么夜侯們只能拼死一戰。
鄭硅對棺材鋪里的實力很清楚,那點人手,即使夜侯們驍勇善戰,兩百城兵也足以將棺材鋪夷為平地,順勢直接讓姚云山死在亂軍中。
幾十名軍士沖進了棺材鋪,但遲遲卻聽不到里面傳來廝殺聲。
“董長史,你親自進去看看。”鄭硅皺起眉頭,“如果他們想棄械投降,就交出云山公,否則將里面的反賊俱都殺死!”
董長史立時沖進去。
很快,屋里傳來各種摔打之聲。
“大人......!”片刻之后,卻見到董長史飛奔出來,一臉沮喪道:“咱們來晚了,里面......里面沒有人影,不見反賊身影,更不見云山公。”
鄭硅一怔,皺眉道:“不可能,這里是......!”
他差點脫口而出“這里是監察院據點”,好在及時打住。
“我們搜過,確實不見人。”董長史小心翼翼道:“是不是......情報有誤,或者他們知道咱們會找過來,所以提前逃脫轉移.......!”
“絕無可能,他們不可能走脫。”鄭硅臉色難看。
調動兵馬之前,鄭硅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特地命人探查過棺材鋪。
不但讓人假扮客人進鋪子里打探動靜,而且在棺材鋪前后都部署了眼線,盯住棺材鋪的動靜。
兵馬抵達前,探子也稟報過,確定棺材鋪里有人,而且從反應來看,棺材鋪的人根本料不到會有兵馬在夜里突襲而來。
明明有人,眼下卻見不到一個人的蹤跡,這當然是匪夷所思。
董長史微低頭,心想區區一個棺材鋪,幾十號人搜了個遍,不見人影,難道自己眼瞎不成。
“鋪子里肯定有機關。”鄭硅猛然醒悟,“董長史,再多帶人手進去,檢查每一處地方。反賊狡詐,棺材鋪里可能有地道......!”
這里畢竟是監察院的據點。
監察院的人行事詭異,在據點里偷偷準備撤退的后路,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遵令,卑將再帶人進去找。”
董長史一拱手,正要再帶人進去,卻忽地抬起頭,向長街望過去。
鄭硅也同時扭頭。
只因大家都聽到,長街之上,卻又是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馬蹄聲急驟如雨點。
屋頂上的弓箭手立時戒備。
“燕子都!”鄭硅望見來騎裝束,口中吐出三個字,臉上卻滿是驚訝。
八百燕子都,那是山南道經略使毛滄海的嫡系牙兵。
雖然都知道燕子都乃是一支精銳的親兵衛隊,戰斗力驚人,但多年來這支親兵衛隊卻從來沒有亮過刀。
經略使大人都已經躺平,他麾下的衛隊自然不會在山南生事,除了吃喝拉撒,平日就是訓練和保護經略使。
而且燕子都的將士白天幾乎不會在城中任何街道出現,這導致許多人甚至忘記襄陽還有這樣一支兵馬存在。
多年來幾乎沒有任何軍事行動的燕子都,今晚卻突然出現在這里,這當然不簡單。
鄭硅下意識便知道事情不妙。
來者至少也有二三十騎,馬如龍,人如虎。
鄭硅雖然心知不對勁,但還是保持鎮定,一兜馬首,卻是主動迎上幾步。
董長史自然也看到如狼似虎的燕子都過來,心知來者不善,此刻也顧不得去棺材鋪搜找,一揮手,街道上的城兵立刻列隊,面向燕子都那邊。
但那隊燕子都還沒靠近過來,董長史就聽到身后也傳來馬蹄聲。
他回過頭,夜色之下,見到從街道另一頭也折出來大隊騎兵,黑壓壓一片,一眼掃過去,那至少也是五六十騎,將本就不是很寬的街道完全堵住。
比起董長史手下的城兵,燕子都幾乎人人都有甲。
雖然只有少部分人全甲,大部分燕子都騎兵只是半甲護住身體的一些要害處,但這樣的裝備就足以對城兵形成絕對的優勢。
幾支火把在隊伍中舉起,火光照在甲胄上,泛著冰冷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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