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說話?”書室內沉寂片刻,美人上司突然抬頭問道:“平常不是話很多嗎?”
“不敢說。”魏長樂道:“不了解情況......!”
辛七娘苦笑道:“其實三年前就開始出現這樣的情況。我記得第一次是在三年前,他見到我,神情恍惚,眼里是一種很陌生的神色,就像剛才一樣,突然就不認識我.....!”
“你剛才說他裝糊涂?”
“當時我自然是十分害怕,以為他當真不認識。”辛七娘幽幽道:“監察院雖然上下數百之眾,加上各道外編也有上千人,奇人異士眾多,背后還有太后撐腰,看上去實力雄厚,但說到底,支撐監察院的擎天柱就只有老頭子。他一倒,監察院立馬就會崩塌。如果他有什么意外,底下這幫人的天就塌了......!”
魏長樂微微點頭,明白辛七娘此番話。
“我當時就像現在這樣,立馬將其他幾人找過來。”辛七娘嘆道:“全都過來后,大家一起去見老頭子,也是想看看他當真是否一個都不認識。誰知道老頭子見到我們,知道是我將他們找來,破口大罵,說我就喜歡搞事情,詛咒他老了不中用......。反正他似乎一下子又完全恢復起來,根本沒發生過不認識我的事情。”
“他自己不記得?”
“他說沒有過,我又沒法爭辯。”辛七娘輕聲道:“但是只要他無事,那比什么都好。后來又偶爾出現這樣的狀況,反正只要他糊涂起來,不管真假,我們就不理會,徑直離開。老家伙平時就喜歡戲弄調侃我們,我們就只當是他拿我們找樂子.....!”
魏長樂小心翼翼問道:“剛才院使用手推你肩頭,將你一下子推開......!”
“這就是問題所在。”辛七娘蹙眉道:“剛才他用了內力,似乎是真的很憤怒。以前雖然也有糊涂的時候,但卻從沒有如此動手。方才如果我繼續留下,甚至和他起爭執,我.....我懷疑他真的會動手,搞不好.....咱們要死在他手里!”
“阿爾茨海默病!”魏長樂喃喃自語。
辛七娘一時沒聽清,問道:“什么?你說什么病?”
魏長樂忙道:“大人,是不是院使大人年紀大了,所以.....偶爾出現失憶癥狀?有些人老了,會有此現象。”
“不知道!”辛七娘搖搖頭,平常灑脫不羈的美人上司此刻眉宇間卻滿是擔憂之色,“我現在只擔心,如果有一天老頭子真的失去記憶,連我們也不認得,監察院將何去何從?”
“大人是在擔心監察院的前途?”魏長樂輕聲道:“哪怕院使真的不能理事,幾位司卿也都是獨當一面的人物,再加上有太后撐腰.....!”
辛七娘幽幽道:“太后也已經上了年紀。而且監察院終究只是太后的一件兵器,不似老頭子,監察院是他的心血。老頭子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庇護監察院,太后當真可以做到?沒有老頭子,太后真的愿意全力支持監察院?”
魏長樂欲又止。
“他真要不能理事,我們幾個可以帶著他遠走高飛,可是監察院那么多人該怎么辦?老頭子做事從來不怕得罪人,監察院也早已經成為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辛七娘美眸中顯出冷厲之色,“沒有老頭子坐鎮,那幫人立時就會像狼群一樣撲上來,將監察院所有人撕成粉碎,太后真的能夠為了監察院與他們為敵?”
魏長樂心中也是感慨。
監察院確實令人聞風喪膽,但監察百官的職責,本身就是與百官為敵。
為了配合左相齊玄貞所謂的整頓吏治,監察院也被太后當做一把刀借用給齊玄貞。
為此確實整治了不少貪腐官吏,卻也因此更是與官宦士紳關系緊張,成為朝野官紳最為怨恨的衙門。
但因為老院使的存在,即使官紳心中怨恨,卻更多的還是畏懼。
可誠如辛七娘所,真要是有一天老院使失去記憶,無法理事,沒有了老院使的震懾,那幫官紳是否會秋后算總賬?
四大司卿,譚藥師已經死在自己手里,剩下的三人,雖然都算得上是獨當一面的人物,但左看右看,這三人似乎也沒有一個可以替代老院使坐鎮監察院。
只是老院使那般驚才絕艷的人物,又怎會患上老年癡呆?
他是在裝糊涂,還是真的出現這樣的癥狀?
魏長樂相信老院使確實不是裝糊涂,畢竟自己從山南趕回來,老院使肯定也是想要得到詳細的稟報,即使想要捉弄下屬,也根本沒必要在這時候裝失憶。
“辛七娘,你這蠢丫頭又在嘀咕老夫什么呢?”雖然是在五樓書室,但卻從六樓傳來老院使清晰的聲音,“還不快給老夫滾上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