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軍使帶著兩人走了一小段路,停下腳步,轉身皺眉問道:“駱獨眼呢?按照時間,你們幾天前就該回營稟報,為何遲遲不見蹤跡?”
“他死了!”金永貴苦著臉道:“我們遇到了大麻煩。”
潘軍使吃驚道:“什么麻煩?”
“潘軍使,必須要向指揮使稟報。”
“找指揮使做什么?”潘軍使皺眉道:“這些事素來由肖監軍管。只是肖監軍離營辦事,一直沒有回營。你現在見了指揮使,指揮使大人也未必會管這些事。”
金永貴道:“潘軍使,這次事關監察院,駱老大也是死在監察院手中。十萬火急,只能見指揮使。”
潘軍使眉頭鎖起,猶豫一下,才道:“跟我來!”
兩人跟在潘軍使身后,直接到了中軍大帳。
“你們等一下!”
潘軍使到了帳門前,請求進帳。
進入帳內,只是片刻,里面就傳來聲音:“金永貴,你們進來!”
金永貴帶著同伴這才掀門入帳。
“指揮使,這就是金永貴,之前一直在肖監軍底下,跟著駱峰干事。”潘軍使介紹道。
郝興泰此刻一身便裝,正在親自擦拭甲胄,也不回頭,開門見山問道:“駱峰被監察院的人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永貴瞥了邊上潘軍使一眼,欲又止。
“看我做什么?”潘軍使皺眉道:“指揮使問你話,還不快說。”
“指揮使,此事還關乎到秦指揮使,所以......所以除了您,不能讓別人知道。”金永貴硬著頭皮道。
潘軍使一怔,眉宇間瞬間出現不悅之色。
郝興泰手上一頓,回過頭,皺眉道:“事關秦堯?”
他瞥了潘軍使一眼,道:“你先去帳外!”
潘軍使雖然不悅,卻還是拱手退下。
“說吧,到底怎么回事。”郝興泰走到案邊,將手中抹布丟在桌上,一屁股坐下,“秦堯和監察院有什么關系?”
金永貴這才回頭,道:“你來說吧!”
他身后同伴上前兩步,拱手向郝興泰道:“指揮使,初次相見,還請多照顧!”
郝興泰聞,立馬覺得不對,一只手已經按住案上佩刀刀柄,隨時可以拔出,“你說什么?你是誰?”
“監察院不良將魏長樂!”
話聲剛落,郝興泰已經拔刀出鞘。
“魏某知道指揮使勇武過人,但想必你也知道,鄙人曾經在北疆生擒塔靼右賢王。”那人嘴角泛笑,“我能生擒他,現在也足以在你的近衛沖進來之前,取你性命!”
“你.....真是魏長樂?”郝興泰緊握刀柄,瞳孔收縮。
“如假包換!”
“我相信。”郝興泰冷笑道:“換做別人,也未必有膽子敢孤身入營。也只有生擒右賢王的人,才有這樣的膽量。”
他將刀推進刀鞘,松開手,上下打量魏長樂一番,“駱峰確實是被監察院的人所殺,因為他就是死在你手里。”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累。”
“魏長樂,我欽佩你的勇氣。”郝興泰瞥了金永貴一眼,冷笑道:“金永貴,你引狼入室,是想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噗通!
金永貴雙腿一軟,已經跪倒在地,顫聲道:“指揮使,不是.....不是小人膽大包天。小人.....小人服了毒,解藥.....解藥在他.....在魏大人手里,小人如果不帶他見到指揮使,很快就會......就會毒發身亡......!”
“這倒是監察院的風格!”郝興泰淡淡道:“魏長樂,本將不是被嚇大的。你能生擒右賢王,不代表能殺死我。就算你有能耐殺死我,你也要被碎尸萬段。”
“指揮使,你覺得我如果沒有必死之心,當真有膽子來見你?”魏長樂笑道。
郝興泰臉色冷峻,道:“淵明公告知監察院聯手毛滄海在山南興風作浪,如今本將領軍兵臨城下,你們知道大事不妙,所以監察院派你前來?”
“就當是這樣吧!”
“那你來見本將,是為了什么?”郝興泰目光如刀,“是來刺殺本將?想讓山南軍群龍無首,陣腳大亂?”
魏長樂依然保持微笑。
“本將告訴你,我死了,你陪葬事小,這襄陽城還會有無數人跟著陪葬。”郝興泰右手握拳,渾身散發著一股凜冽的殺氣,“我實話告訴你,本將破城之后,最多也就只想要毛滄海和姚云山兩顆首級,其他人能不殺就不殺。但本將如果死了,會有人以此為理由,在襄陽大開殺戒。到時候襄陽城內便是血流成河,燕子都、姚氏一族、此番背叛盧氏的所有家族,還有你們監察院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
魏長樂笑容斂去,道:“如此說來,指揮使還心存善念?”
“沒什么善念惡念。”郝興泰淡淡道:“我是軍人,英勇殺敵是本分。但本將不是屠夫,不會對孱弱之輩大開殺戒,更不會濫殺無辜。燕子都也是大梁的軍人,不到萬不得已,本將不想對他們下狠手。”
說到這里,拿起案上的水袋,仰首咕了一大口,才道:“本將知道盧淵明這次是想借刀殺人,但這把刀不能由他控制,更不能讓他將這把刀變得血污不堪。我知道他的想法,破城之后,他要用這把刀大開殺戒。可是真要如此做了,山南軍必將被山南人恨之入骨,也必將是臭名遠揚。”
“看來我這次來對了。”魏長樂感慨道:“原來指揮使并不是糊涂透頂之輩,我來救的是一個良知未泯之人,如此我心里也好受些!”
“你救我?”郝興泰失聲笑道:“魏長樂,年輕氣盛是好事,但狂傲自大就是愚蠢了!”
魏長樂搖搖頭,“指揮使如果身處懸崖而不自知,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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