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爺,你給了我條命,我就不瞞你。我敢肯定,天狗那幫人要孩童,絕不是用來販賣,但到底用做什么用途,我們也不清楚。”金永貴苦笑道:“我本來一直在西大營當兵,還混了個牙校的軍職,本想著好好干,能夠在軍中得到提升,哪怕最后混個都頭,退伍之后也能光宗耀祖。但四年前卻突然被清出了西大營,被迫離開。”
魏長樂瞥了顧惜舟一眼,狐疑道:“你們一個出自東營,一個出自西營,而且都還有軍職在身。這幾年山南軍清退了很多軍人嗎?”
“上面說了,左相勵精圖治,精兵簡政,不但要整頓吏治,還要削減軍費。”金永貴握起拳頭,“山南東西兩大營四萬兵馬,左相覺得太多,要清理一些人。我運氣不好,被清理出來。”
顧惜舟冷笑道:“朝廷有難處,離開行伍,難道就活不了?歸鄉耕田,不照樣可以吃口飯?”
“我又沒觸犯軍法,憑什么將我清理出來?”金永貴不服氣道:“在軍中,每個月有四兩銀子的軍餉,吃住都不用花銷。回了老家,一畝三分地,起早貪黑干上一年,肚子都吃不飽,誰心中甘愿?”
顧惜舟眉頭鎖起,卻沒說話。
“本來我確實只能返鄉,但駱獨眼卻找上了我。”金永貴道:“他也從軍中被清理出來,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干些大事。”
魏長樂淡淡道:“他說的大事就是誘拐孩童?”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金永貴不敢與魏長樂目光對視,“但他承諾,只要跟著他干,一年至少給我一百兩銀子,吃喝拉撒都由他負擔。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無論干什么,都要聽他吩咐。他還說如果干得好,報酬只會更多,一年弄個三五百兩銀子也不是不可能。”
顧惜舟冷哼一聲。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金永貴嘆道:“而且只要我愿意跟著他,立刻就能拿到五十兩銀子。我在軍中一年也不到五十兩,跟了他一年甚至可以掙到十倍,這樣的報酬,這天底下就沒什么事不能干了。”
“所以當時就算他告訴你,要跟他誘拐孩童,你也不會拒絕?”魏長樂淡淡問道。
金永貴倒是很坦誠,“不會。別說誘拐孩童,就算跟落草為寇打家劫舍,只要有銀子拿,我什么都敢干。”
“駱獨眼也是軍人出身,為何會想到干這種喪盡天良之事?”
金永貴猶豫一下,才道:“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但后來搞清楚,他并非是被軍中清理,而是主動從軍中退出。退出之前,他就認識了天狗,早就準備干這一行。”
“你四年前離開軍中,這些年都在干這種事?”魏長樂冷冷道:“四年下來,你們誘拐了多少孩童?”
金永貴猶豫一下,才道:“有二百多個.....!”
顧惜舟赫然變色,目中噴火,“畜生,你們這些禽獸不如的畜生。”
“二百多個孩子,都送到天狗手里?”魏長樂卻還保持冷靜。
金永貴點點頭,“向來如此。我們偷偷將人送過去,孩子交過去,他就會按人頭付銀子,三十兩一個人!”
“不對。”顧惜舟臉色一沉,“你在說謊!”
“沒有,我絕不敢說謊。”金永貴苦笑道:“事到如今,我還有什么理由說謊?”
“我見過賣兒賣女的人。”顧惜舟冷冷道:“戰亂之時且不說,人命如草芥,不花銀子給口吃的就成。太平之時,在山難道境內,一個孩童賣身為奴也不過十兩銀子左右。那天狗花三十兩銀子一個人從你們手里買人,轉手賣出去只會虧銀子,他怎會干這種蠢事?而且他完全可以用低價購買孩童為奴,何必花這么多銀子讓你們四處?”
“你說的沒錯。”金永貴道:“但事實就是如此,所以我剛才就說過,天狗從我們手里收購孩童,絕不是為了倒賣。”
魏長樂腦海中卻是閃過柳永元的身影。
柳永元計劃投毒,目的是為了挑選活體實驗解藥。
天狗暗中收購眾多孩童,難道也是為了類似的目的?
“除了你們,是否還有其他人為天狗提供孩童?”魏長樂問道。
金永貴搖頭道:“這個真不知道。這種事情也不敢對外宣揚,人牙子最遭人痛恨,若是走漏消息,后果不堪設想。我們行蹤隱秘,幾乎無人知道我們的存在。如果山南還有同行,也不會讓我們知道。”
“山南同行?”魏長樂敏銳地抓住他的語句,“你的意思是說,你們一直都是在山南境內行動?”
金永貴點頭道:“駱獨眼立下規矩,行動只能在山南道境內,絕不能出境。其實我也知道原因,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拐了孩童,萬一被盯上,想跑也跑不了。而且許多地方都有關卡路哨,被擋住檢查,那也是大麻煩,搞不好就會暴露。”
“為何在山南不擔心?”魏長樂皺眉道:“山南道不也有許多關卡路哨嗎?”
金永貴猶豫一下,才道:“你們可以去駱獨眼尸體上找一找,有一塊六邊形的牌子.....!”
“斥候牌!”顧惜舟也是山南軍出身,立刻明白,“你們有斥候牌?”
金永貴點頭道:“對,就是斥候牌。山南軍斥候牌,在山南道境內暢通無阻,遇上關卡路哨,亮出斥候牌,不會有人阻攔。”
“你們偽造斥候牌?”顧惜舟厲聲道:“這是謀反罪!”
“不是偽造的。”金永貴苦笑道:“真的,駱獨眼手中有一塊真的斥候牌,真的不能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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