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隨便看吧。”
他轉向林茵,臉上露出主人待客的和煦笑容,指著眼前的畫,“小姑娘,聽說你對古董字畫很感興趣,那你看看眼前這幅。”
“這幅張大千先生早年的《云山圖》,這筆墨恣意縱橫,酣暢淋漓,將山巒的雄渾與云霧的縹緲融為一體,意境深遠。”他一邊說,一邊自然地觀察著林茵的反應。
林茵走近幾步,仔細端詳,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贊嘆:“果然名不虛傳!張大千先生潑墨技法已臻化境,這墨色的濃淡干濕變化,既大膽又精妙,遠山的氤氳仿佛真的在流動,近處山石的肌理又如此堅實厚重,這份‘氣韻生動’,實在令人折服。”
她的點評專業而真誠,顯然并非門外漢。
談溪云的目光在林茵專注的側臉上停留片刻,又看向顏黛。
顏黛正面無表情地聽,看起來沒什么反應。
老爺子見林茵點評到位,興致被勾起,臉上笑容更真切了些,“不錯,確實有點水平。”
他引著眾人走向內側一個獨立的玻璃展柜,里面靜靜鋪陳著一幅絹本設色花鳥畫,“這幅是宋徽宗趙佶的《臘梅山禽圖》,雖不是他親筆,但也是北宋院體的精品,傳承有序,是難得的孤品。”
林茵屏息凝神,隔著玻璃仔細觀看,聲音帶著由衷的敬意:“徽宗皇帝雖非明君,但其‘瘦金體’和工筆花鳥堪稱一絕,引領了時代風尚。”
“這幅畫工筆細膩,設色典雅,臘梅的冷艷孤傲,山禽的靈動神韻,都刻畫得入木三分。”
“尤其是這鳥兒的眼神,仿佛透著畫家的心緒,真是精妙絕倫。”
她侃侃而談,引經據典,看上去落落大方。
其實林茵所品鑒的都是黃生提前調查好、資料里有的字畫。
對于談老爺子可能拿出但資料未覆蓋的隱秘藏品,她則巧妙地用專注欣賞但不妄加評論的方式避開。
這份“專業”和“真誠”讓老爺子的臉色柔和不少,對林茵的好感度也大幅提升。
他感覺自己終于遇到了難得的知音。
不像顏黛,最初是用一副珍品字畫敲開了他談家的大門,可結果她既不喜歡字畫,也不懂字畫,完全不是同道中人。
“林小姐果然是懂畫之人。”
談老爺子興致極高地夸了一句,又指向旁邊一幅筆法蒼勁、意境蕭疏的山水立軸,“再看看這幅,元代倪瓚的《容膝齋圖》……”
大人們在品字畫,談麒宇則抱著他的飛機模型無聊地到處晃悠著,他看到靠近門邊的維修擺放著一個存放卷軸的精美卷缸,悄悄走了過去……
“哎呀!”
一聲稚嫩的驚呼,伴隨著清脆刺耳的碎裂聲驟然響起。
眾人猛地回頭看去,只見談麒宇摔倒在地,他那個金屬飛機模型正砸在卷缸上。
卷缸被砸翻在地,缸體碎裂,里面存放的幾幅珍貴的古舊卷軸滾落出來,其中一幅甚至被碎裂的瓷片劃破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
“哇——!”
談麒宇立刻放聲大哭,小手指著站在他旁邊幾步遠,正一臉震驚看著碎裂卷缸的林茵,哭喊道:“是她!是這個阿姨推我的!她把我的飛機撞飛了!才砸到太爺爺的缸!”
“她還把畫弄壞了!哇啊啊啊——!都怪她!太爺爺的畫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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