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聽完花憐月的敘述,心中感慨萬千。
一個種族,為了一個承諾,為了一個渺茫的希望,世代守護于此,甚至其遠祖不惜以身化樹,這是何等的忠義與悲壯。
他看向花憐月,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圣女大人,您帶我來這里,肯定不是帶我瞻仰妖皇陛下吧?”
花憐月轉過身,深深地看著江塵,眸光復雜,她輕啟朱唇,帶著請求之意說道:
“祖龍,乃是諸天萬界中,唯一同時執掌時間與空間本源的至高存在,時空之力,玄奧莫測,或許有能力延緩,甚至凍結咒印侵蝕,我原本以為這只是不可能奢望,但...”
花憐月的目光灼灼地盯著江塵,
“或許是命運使然,竟將身負祖龍傳承的你,帶到了這里,所以...我想為陛下,為整個精靈族,懇求你一件事。”
江塵看著花憐月眼中那幾乎要溢出的哀傷與期盼,想到精靈族世代堅守的悲壯,還有澄林、澄森乃至任何一個普通精靈族人帶給他的那份淳樸與善意,
他心中已有了決斷,語氣平和道:
“圣女請說,精靈族待我以誠,只要是我江塵能力范圍之內,定然不會推辭。”
花憐月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急忙道:
“我希望...能借助你的時空規則,嘗試延緩陛下體內邪魔咒印的侵蝕速度!不需要完全清除,哪怕只是延緩其萬分之一的進程,為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便是天大恩情!”
似乎怕江塵因風險太大而拒絕,她又緊接著說道:
“我不會讓你白幫忙的,如果我沒猜錯,你并非這片方舟世界的生靈,而是來自...外界吧?”
江塵心頭一震,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面對花憐月那澄澈了然的眼眸,他最終沒有否認,緩緩點了點頭。
“果然。”
花憐月似乎松了口氣,
“這一次的通天古路,其中隱藏著許多遠古龍脈,我精靈族,愿傾全族之力支持你走到最后,為你奪取一條龍脈!
族中積累萬古的生命靈氣,這段時間你也隨意汲取,包括族中的諸多上古功法、秘術,庫藏的神兵利刃、法寶丹藥,只要你看得上,盡可取用!”
她的話語帶著一種決然:
“以我精靈族這些年在生命龍脈中的積累,所蘊含的仙靈之氣與生命本源,足以支撐你安然度過五重天劫,而無需為資源發愁!”
這一刻,江塵徹底動心了。
他兩世為人,無論是在仙界的殘酷競爭中,還是在這一世的生死搏殺里,
他都憑借自身天賦與意志,屹立于年輕一代的巔峰,加上他身負圣人法門與祖龍傳承,底蘊深厚,遠超同階,根本無需擔心因渡劫過快而導致根基不穩。
然而,接下來的提升渡劫重數,
所需要的能量太多了,特別是仙靈之氣的積累,更是一個無法估算的天文數字。
若能得到精靈族傾盡一族的資源支持,他在這座仙島,乃至于通天古路,無疑將占據巨大的優勢,前行之路會順暢無數倍。
但他依舊保持著冷靜,沉聲道:
“瑤光陛下乃是萬古前的絕代強者,縱使沉眠至今,其境界實力亦非我等所能揣度,以我如今對時空之力的淺薄掌控,未必能夠成功,甚至可能...會引發不可測的變故。”
花憐月露出一抹凄然的苦笑,那笑容中帶著疲憊與一絲最后的希望:
“我知道...這無異于凡人企圖撼動神岳,但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辦法了,無論你成功與否,我方才承諾的一切,都不會收回,只求你...盡力一試。”
看著她眼中那幾乎要熄滅的希望之火,江塵心中一動,不再猶豫,鄭重頷首:
“好!我答應你,必當竭盡全力!”
花憐月眼中淚光一閃而逝,她不再多,轉身面對那扇巨大殿門,結出一個印訣,
嗡——
圣殿大門緩緩開啟,露出了一片朦朧而神圣的光華。
“隨我來。”
花憐月深吸一口氣,率先邁入光暈之中。
江塵緊隨其后,踏入生命圣殿。
殿內的景象超乎他的想象,這里并非金碧輝煌,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白茫茫空間,濃郁的生命精氣與純凈的光明之力在其中緩緩流淌、仿佛置身于生命和光明組成的汪洋當中。
而在虛空中央,一道被朦朧仙光籠罩的身影,靜靜地平躺著,懸浮于空。
她周身被圣潔白芒籠罩,遠遠望去,只能隱約看到一道完美到令人窒息的輪廓,沒有帝冠鳳釵,沒有珠玉琉璃,她的身上,唯有一件再簡單、再普通不過的素白長裙,
長發如瀑,就這樣自然而寫意地披散著,每一根發絲都流淌著熒光,宛如星輝織就。
就在江塵目光,觸及到那道朦朧身影的瞬間,他的心臟驟然一縮!
而在此時,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思念與一種徹骨悲傷,如同洪流一般,幾乎瞬間淹沒了他的理智。
這種感覺太過詭異,也太過強烈!江塵兩世為人,歷經無數生死,心志早已堅如冰,自問絕不會因外物而輕易動搖。
可此刻,面對這個素未謀面、沉睡了萬古的傳奇女皇,他卻產生了一種難以喻的熟悉感與親近感。
仿佛...仿佛他們根本不是第一次相見,而是相隔了無盡輪回、跨越了萬古時空后的...久別重逢!
這種源自靈魂本能的悸動,讓他根本無法抗拒,也無法理解。
他下意識的,如同被某種無形力量牽引著,緩緩地、一步步地向著那道懸浮的仙姿靠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過往時光上,踩碎萬古沉寂。
花憐月在一旁看著江塵失神前行的模樣,并未阻止,只是輕輕一嘆,低聲道:
“你也沒想到吧,傳說中統御萬妖、征戰諸天的萬妖之皇,竟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溫婉靜好、不染塵埃的女子。
當年,上一任圣女帶我來此覲見時,我同樣被陛下的容顏與氣質所震撼,無法將眼前這如同沉睡的仙子般的身影,與那位氣吞山河的皇者聯系起來。”
江塵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他的全部心神,都已被那張逐漸清晰的仙顏所吸引。
他的眼中,只剩下那道素白的身影,心臟劇烈跳動,血液奔流呼嘯,似乎在回應著某種跨越了幾個紀元的呼喚。
直到他走近,徹底看清了那張被朦朧仙光映照的臉龐...
他無法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竟會有如此美奐絕倫、超越了一切想象與詞匯描繪的仙姿容顏!
仿佛凝聚了天地間所有的靈秀與光華,任何贊美的詞語在她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肌膚勝雪,五官精致更是完美無瑕,長睫如蝶翼,雖然眉眼緊閉,卻依舊能想象出當她睜開時該是何等的風華絕代。
她就靜靜地躺在那里,就像一幅定格了永恒的畫卷,超脫生死,超越時空。
但吸引江塵的,并非僅僅是這驚世的容顏,
而是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割舍的熟悉與眷戀。
看著她,江塵的心中涌起無盡的酸楚與憐惜,仿佛看到了自己最珍視的寶物,在眼前蒙塵萬古,即將徹底湮滅。
一種強烈的、不惜一切也要守護她、喚醒她的沖動,在他胸中沸騰。
他怔怔地看著,內心的那種熟悉感與悸動越發強烈,甚至隱隱帶著一絲...心痛?
可是...
自己為何會心痛呢?為了誰心痛?為這沉睡萬古的皇者?還是為消散在萬古之前的...過往?
他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艱澀,向花憐月詢問道:
“瑤光陛下...當年,可有道侶嗎?”
花憐月聞,輕輕搖了搖頭,眼中帶著純粹的崇敬與一絲惋惜:
“沒有,陛下實力冠絕萬古,容顏更是驚世絕倫,傾慕者如過江之鯽,其中不乏俯視萬古的圣人,天賦絕代的人杰,但陛下最終卻孑然一身,直至沉眠。
或許...在這諸天萬界,真的沒有誰,能配得上陛下這樣的女子吧。”
她頓了頓,補充道,
“至少,在已知的記載與傳說中,從未提及。”
江塵默然,心中卻莫名地松了一口氣,隨即又被更深的疑惑與情感所填滿,
孑然一身...那自己心中洶涌的熟悉感與悸動,又從何而來?
難道僅僅是祖龍傳承與這位曾與祖龍并列的皇者之間的某種共鳴嗎?
他深吸一口氣,將腦海中那些紛亂雜念與莫名的情緒強行壓下。
無論如何,此刻,救她是第一要務,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沖動,讓他無法坐視不管,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對花憐月道:
“可以開始了,圣女請稍稍后退一下。”
花憐月依后退數步,美眸一眨不眨地緊張注視著。
江塵開始緩緩運轉時空符文,他雙手結印,引動周身時空規則,一股玄奧波動以他為中心彌漫開來,
籠罩向漂浮的瑤光女皇,改變那片虛空的時間流速,
然而,就在這時,
江塵引動的時空之力尚未降臨到瑤光身軀之上,便仿佛遭受某種抵抗,
一股至高無上的力量,自然而然地從瑤光體內彌漫而出,輕輕一蕩,便將江塵的時空之力無聲無息地推開,未能侵入分毫!
這種情況,江塵早有預料。
時空之力雖然逆天,但效果不僅與施術者的境界和對規則的領悟深度有關,更與受術者本身血脈和境界層次息息相關。
就好比江塵如今面對渡劫五重天或者外界的天尊級修士,能強行延緩其片刻行動已是極限,而若是對付九域的凡人,他甚至能輕易將其周圍時空流速改變,延緩千年萬年也不過舉手之勞。
瑤光陛下雖沉眠萬古,氣息微弱到了極致,幾乎難以感知,但其生命本質、其曾經達到的高度,乃是凌駕于諸圣之上的準帝級數!
即便只剩下一點真靈不滅,其本能存在,也絕非現在的江塵能夠輕易撼動和影響的。
若非其氣息近乎寂滅,江塵莫說嘗試施法,恐怕連稍微靠近,都會被那無意識散發出的無上氣機碾成齏粉!
“果然不行...”
江塵眉頭緊鎖,并未氣餒,眼神反而更加堅定,
他低喝一聲,不再保留,體內圣人法門轟然運轉!
轟!
一股遠比之前磅礴的氣息從江塵體內爆發開來,他渾身血脈奔騰咆哮,發出雷鳴般的巨響。
道道神光自他體魄中沖起,隱約之中,一條無比凝實,威壓無雙的千丈五爪金龍法相顯化,鱗爪森然,龍目如電,盤踞在虛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