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若這虞秋遠若是不識趣,他也不介意給這小子一個深刻教訓。
隨著古毯不斷前行,靈韻也為江塵繼續解釋道,
靈族勢力分為一條主龍脈,和七十二條輔龍脈,其中凝聚的仙靈之力和萬古氣運,是難以想象的,
山河壯麗,江山如畫,無論是修煉資源,還是傳承的功法絕學,都堪稱這座仙島上最頂級的序列。
除了其他八位圣祖留下的后裔勢力,幾乎無人可以爭鋒。
之前圍殺自己的天人族,便是上古九圣之一“天祖”的后代,與靈族乃是世敵,
只不過,據傳開創紀元的九大圣人以及萬妖之皇,早已在遙遠的過去隕落,他們的后裔,便繼承了遺澤,成為了這片仙島天地最強大的九股勢力。
江塵本想順勢詢問,既然圣人已逝,為何那通天石碑上還記錄著排名?
這排名意義何在?
但他剛提起話頭,便見靈韻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之色,虞老的眼神也微微閃爍,便知這其中涉及圣族核心秘辛,不宜為外人道,于是很識趣的沒有再追問下去。
又飛行了約莫半日,前方天地豁然開朗,景象更是震撼人心,
只見一片無比雄偉壯闊的山脈,并非坐落在大地之上,而是漂浮在萬丈高空之中!
山脈形如一條蟄伏的太古巨龍,綿延不知幾千里,通體籠罩在濃郁的仙云霞光之中,磅礴精氣如同瀑布般從山脈各處垂落,散發出萬古不朽的氣息。
山脈之上,宮闕樓閣林立,瓊樓玉宇,金光萬道,瑞氣千條,宛如神話傳說中的天宮仙境!
“這...便是靈族的主龍脈?”
江塵縱然心志堅毅,見多識廣,此刻也不禁為之震撼失神。
在他的概念中,龍脈乃地氣所鐘,理應深埋地底,何曾見過如此氣象,竟是整條龍脈騰空而起,化作懸浮神山!這需要何等驚天動地的手段才能做到?
“呵。”
虞秋遠將江塵的震驚盡收眼底,那股優越感再次涌上心頭,忍不住陰陽怪氣地開口道:
“江道友,沒見過吧?這便是我靈族根基所在,懸空龍脈!
你看那山脈周圍流淌的河水,那可并非凡水,而是液化的純凈仙靈之氣!江道友若是愿意,可以到龍脈下游去接些‘河水’喝,喝上個幾萬年,保準你能輕松踏入渡劫三重天。”
這話語中的譏諷與輕視,已是毫不掩飾。
“虞秋遠!你是什么意思!?”
這一次,不等江塵有何反應,靈韻卻罕見地動怒了。
她冰雪聰明,豈會聽不出虞秋遠話語中的刻薄與對江塵的屢次挑釁?江塵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她請來的客人,豈容他人如此輕慢?
虞秋遠見靈韻俏臉含霜,明顯動了真怒,心中一慌,連忙堆起笑容解釋道:
“韻兒你別誤會,我...我這不是一番好意嗎?你看江道友穿著打扮,應當出身一般,自然擁有的資源匱乏,我這是給他指條明路啊!
再說,外界人心難測,我這也是擔心你年紀小,被人蒙騙...你也知道,咱們靈族龍脈非凡,不知多少人想方設法要攀附上來,我說的也是個穩妥的辦法...”
“夠了!”
靈韻冷聲打斷他,
“江公子是我的恩人,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若再出不遜,休怪我不講情面!”
虞秋遠被噎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再反駁靈韻,只得狠狠瞪了江塵一眼,將怨氣都記在了他的頭上。
江塵自始至終,都未曾看虞秋遠一眼,仿佛對方只是一只嗡嗡叫的蒼蠅。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懸浮的龍脈神山之上,感受著那浩瀚無邊的龍脈精氣與法則波動,自己費勁千辛萬苦,才來到此地,
簡直堪比傳說中的福地洞天,修煉一日真能比得上外界一年,
若是沒有靈韻邀請,恐怕他根本沒有機會到達這里,至于虞秋遠這種跳梁小丑,他根本懶得理會。
片刻后,古毯飛臨龍脈神山,在一片氣勢恢宏的宮殿群前緩緩落下。
與一路上的繁華不同,這片宮殿群雖然宏大壯麗,卻顯得異常安靜,甚至有些冷清。
宮殿門口,只有兩名身著靈甲的守衛肅立,江塵神念微微一掃,心中再次凜然——這兩名守衛,赫然都是渡過了三重天劫的強者!
在外圍這種實力,足以成為一個組織的頭目,可在這處龍脈,卻只能用來看門,靈族的底蘊可見一斑,
“恩公,請在此稍候片刻。”
靈韻對江塵歉然道,
“我現在進去面見父親,稟明一切。他此刻應該正在龍脈核心的‘天源’之中調理靈氣源頭,關于圣人法之事,我定會當面懇求。”
江塵點了點頭,神色平靜。
待靈韻的身影消失在宮殿深處后,場中氣氛似乎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虞秋遠裝模作樣地整理了一下衣袍,踱步到江塵身邊,似笑非笑地問道:
“江道友,看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不知原是追隨哪位龍脈之主的?說不定與我靈族還有些淵源。”
江塵面色淡然,恍若未聞。
一旁一直顯得頗為“和藹”的虞老,此刻也緩緩開口,那雙渾濁老眼落在江塵身上,詢問道:
“這位小友,老朽觀你氣息,似乎與我仙島深處幾大圣族的主流血脈皆有所不同,頗為陌生,不知祖上源自何方?”
兩位靈族核心人物接連發問,江塵知道不能再沉默,只得淡淡回應道:
“我并非出自仙島深處任何大族,乃是從仙島外圍而來。”
“仙島外圍?”
此一出,不僅虞秋遠臉上瞬間浮現毫不掩飾的輕蔑,連虞老眼中也閃過一絲明顯詫異,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那片法則殘缺、靈氣稀薄的荒蕪之地,竟能誕生出你這等人物?”
虞秋遠嗤笑一聲,語氣中的懷疑與不屑幾乎溢于表,
他根本不信,一個從外圍來的“鄉巴佬”,能有本事從天人族的重圍中救出靈韻,還穿越百萬里逃回來。定然是靈韻心思單純,被此人用某種手段蒙騙,或者為了面子夸大了過程。
虞老雖未直,但眼神中的熱度也消退了大半,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帶著一絲疏離:
“原來如此。倒是老朽失察了。”
他心中已然認定,江塵或許有些機緣和本事,但絕對達不到靈韻描述的那般驚人。
來自外圍的散修,血脈駁雜,天賦低劣,豈能與他們這些圣族后裔相比?
若被這樣的人憑著一番“巧遇”就得到了圣人法,那簡直是對靈族先祖、對圣人傳承的莫大侮辱!
想到這里,虞老對江塵的態度,從之前的略有欣賞和感激,徹底轉變為公事公辦的冷漠,他淡淡道:
“我進去看看小姐與靈王商議得如何了,秋遠,你在此陪同江公子,不可再失禮。”
說罷,虞老便轉身步入了宮殿。
場中只剩下江塵與虞秋遠,以及幾名沉默的護衛。
虞老一走,虞秋遠更是懶得偽裝,雖然礙于命令不敢直接動手,但語間的夾槍帶棒、明嘲暗諷更是層出不窮。
他不斷顯擺自身高貴的圣族血脈,炫耀自己年紀輕輕便已渡過三重天劫,即將沖擊第四重,屆時便有資格在龍脈神山上獨占一座洞府云云,試圖從江塵臉上找到一絲羨慕或者自卑。
然而,江塵始終神情冷漠,目光平靜地望著遠處的云海山巒,仿佛虞秋遠只是一只在旁邊聒噪的夏蟬,根本引不起他絲毫情緒波動。
這種徹頭徹尾的無視,比任何反駁都更讓虞秋遠感到惱火和憋屈,他臉色陰沉,卻又不敢真的發作,只能將這股邪火越積越盛。
約莫一個時辰后,宮殿內傳來腳步聲。只見一位身著鮮艷紅衣、面容肅穆的老者,跟在靈韻身后走了出來。
靈韻臉上帶著笑容,而那位紅衣老者則神色淡然,目光掃過場中眾人,最后落在了江塵身上。
“恩公!”
靈韻快步走到江塵面前,開心地說道,
“我父親已經答應了!他感念你的救命之恩,同意將《圣人法》拓印一份贈予你!”
江塵聞,心中一定,看來這趟沒有白來。
靈韻繼續道:
“只不過,父親說最近龍脈靈氣波動有些異常,他需要全力引導,暫時無法分心。需要等待三日,待龍脈氣息完全平穩后,才能開啟祖殿,為你烙印圣人傳承。”
這時,那紅衣老者上前一步,對靈韻微微躬身,語氣恭敬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小姐,你傷勢初愈,又連日奔波,還需靜養靈王吩咐,讓老奴帶你去‘靈泉秘境’浸泡療傷,穩固根基。
至于這位江小友的圣人法之事,便交由老奴來處理吧。三日后,老奴自會帶他前往祖殿。”
靈韻顯然對紅衣老者非常信任,連忙道謝:
“有勞戚長老費心了。”
戚長老臉上擠出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
“小姐客氣了,靈王交代的事,老奴定當辦妥。”
靈韻又轉向江塵,柔聲道:
“恩公,這位是我族內的戚長老,掌管傳承事宜,值得信賴,你這三日便先安心住下,三日后,戚長老會安排一切。”
江塵點了點頭,目光與那戚長老對視一眼,對方眼神古井無波,看不出任何情緒。
“江小友,請隨我來吧。”
戚長老對江塵說了一句,便轉身在前引路。
江塵對靈韻微微頷首,便跟在了戚長老身后,在轉身的剎那,他心念微動,因果視覺再次悄然運轉。
目光落在前方的戚長老身上,江塵的瞳孔微微一縮。
只見一道極其淡薄,幾乎難以察覺的灰色因果之線,從戚長老身上延伸出來,若有若無地連接向自己,
這條灰線忽明忽暗,極不穩定,
這種情況讓江塵更加摸不清,他已經大概弄明白了因果之線顏色的意思,白色代表對自己沒好感也沒惡意,黑色就是對自己有惡意,
但這種若隱若現的灰色是什么意思?是善緣?還是惡因?江塵無法完全確定,但這絕非毫無關聯的征兆!
他心中暗自警惕,這靈族龍脈,看似對自己禮遇有加,其實暗流涌動,圣人法尚未到手,這三日,恐怕也不會太平靜。
戚長老在前引路,步履看似緩慢,實則每一步都暗合某種大道,縮地成寸,速度極快。
他并未帶江塵前往那些靈氣氤氳、雕梁畫棟的華麗宮殿,反而七拐八繞,走向龍脈神山相對偏僻的一隅。
周圍靈氣明顯變得稀薄了許多,景致也遠不如核心區域那般仙氣繚繞,只有一些看起來頗為古舊、甚至有些殘破的石屋洞府零星分布,顯得格外冷清。
最終,戚長老在一處看起來最為普通甚至有些簡陋的石洞前停下腳步,
洞口藤蔓纏繞,石壁上布滿青苔,若非身處這懸空龍脈,幾乎與外界荒山野嶺的洞窟無異。
“江小友...”
戚長老轉過身,臉上那絲僵硬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淡漠,他目光平靜地看著江塵,緩緩開口,
“便是這里了。未來三日,便委屈小友在此暫歇。”
江塵目光掃過這處簡陋洞府,神色不變,心中卻是冷笑連連。這待遇,與之前靈韻口中的“厚報”以及龍脈的繁華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戚長老見江塵并未動怒,眼底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又被更為深沉的漠然覆蓋,他并未立刻離開,而是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意味:
“小友此番救下我家小姐,恩情廣大,我靈族上下,自是感激不盡。”
他微微一頓,渾濁的老眼盯著江塵,
“只是…圣人法,乃是我族立足根基,傳承命脈,關乎一族之氣運興衰。
非嫡系核心,立下赫赫戰功者,不可輕傳,小姐年幼,心思單純,感念救命之恩,一時沖動許下承諾,情有可原。”
“但小友是明事理之人...”
戚長老的聲音愈發深沉,帶著一種循循善誘,卻又隱含威脅的腔調,
“應當知曉,有些東西,并非有緣便可強求。強求而來,非但無福消受,恐還會招致…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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